吕教授开始进入正题。
吕教授:看样子,这公司你说了能算?
杜需沙:没问题。
吕教授:那就好!你虽然年轻,但很实在,做事也稳妥。我们上次认识,噢,都过去一年多了,你在科学所公司的时候,我们接触不多,可是你的说话办事,就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杜需沙:谢谢吕教授!
吕教授:我也不是什么人都相信。在北京中关村,我熟悉的公司很多,做经理的年轻人认识好几个,但是都不如你实在。
杜需沙:谢谢吕教授!
吕教授: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杜需沙:您请说。
吕教授:想把公司做大吗?
杜需沙:想呀。
吕教授:想自己多挣些钱吗?
杜需沙:当然。
吕教授:好!那我们俩个人就合作一把。
杜需沙:好啊!
吕教授:先给你介绍一下我那边业务的情况。近两年开始,我们东北工业学院在东三省范围内,承接了许多大型工矿企业的技术改造项目,主要是对工业过程进行计算机自动化控制。企业对大学的技术能力本身就迷信,我们学院又是在东北地区最有名气的大学之一,所以许多企业是主动找上门来的。这样,我们学院专门设了一个副院长的职务,来领导和管理学院这方面的工作,也是为给学院多创利润,我是去年初,通过学院老师们投票,被选举担任这个副院长的。到现在,我手里有四五个项目,其中最大的项目几百万,是东北煤矿自动化信息处理系统,估计要进行三年以上。这些项目中,资金主要使用在购买计算机设备和工业芯片。在计算机采购方面的业务上,我们可以合作。我也打算与你合作。
杜需沙:啊!谢谢您啊!
吕教授:我们学院就有自己的公司,归我分管,为什么我还要和你合作呢?因为,这些项目的利益分配比较复杂。一部分作为固定的管理费,首先要交给学院;另一部分作为劳务费,要付给参加项目工作的老师们;然后剩下的部分中,我个人再按一定的比例提成;其余的上交给学院——这些都与学院有明确的文字约定,好办。不好办的是,这些项目中,企业的头头脑脑们都有一些个人的要求,你不答应,就不会把项目给你,你答应了,就要按承诺去办。可是,头头脑脑们的那些要求,咱们得给他们保密,否则就出事,把人家害了。这种事情,在我们学院的公司不能办,就是能办,我也不在那里办。我们那个学院里,每一个项目谁都盯着,看能挣多少钱,我就无法说清楚,搞不好还落得一身骚。所以,我必须找一个其他公司,操作这件事。刚才我说了,北京我认识一些公司,他们知道我采购量大,经常给我打电话,要给我特别的优惠,和我合作,我也同他们做过几笔业务。但是,那些小子都太猾,不牢靠。我考虑了挺长时间,决定以后只集中一家公司采购,只找一个人,就是你。
杜需沙:吕教授,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杜需沙脸部表情庄严,心里激动地快哭出来了。他手有些颤抖,拿出香烟,递给着吕教授。)
吕教授:你这烟太差。(吕教授打开书包,拿出一包红塔山香烟。)抽这个吧,这包也送给你了。
杜需沙:哦!(先给吕教授点上,然后自己点上,两个人吸了一口。)吕教授,我应该怎么做呢?
吕教授:你听我下面具体安排就行。
杜需沙:好,好,好。
吕教授:你这公司的合同,空白的,盖好章的,有吧?
杜需沙:有,有,有的是!
吕教授:好!一会给我拿几份,还有你们公司的帐号,都写清楚。
杜需沙:是,是,是。
吕教授:一般来说,企业是跟我们学院直接签合同。这个合同内容很多,包括系统设计,技术开发,现场调试等等,都是工业控制方面的,那是我们学院的工作,你就是想做,你也做不了呀。
杜需沙:对,对,对。
吕教授:我会把合同中,需要的计算机设备和配件,都在你这里采购。我会用学院公司与你这个公司,签定委托采购合同,甚至可能,直接让企业与你签定采购合同。
杜需沙:行,行,行。
吕教授:但是呀,合同上列着的采购清单,与你要实际采购的设备,不一样。
杜需沙:哦?
吕教授:在合同外,我会告诉你,实际要采购的东西,你按我说的去采购。你不要管合同,合同是我统筹各方面的情况,为了平衡帐目做的。合同会比你实际采购的内容多一些。最后,你给我开的发票,要对应合同金额就行,发票的内容我会告诉你的。对了,可是开正式发票,没问题吧?
杜需沙:没问题!我听您的指挥。
吕教授:这样就好。我们一旦合作起来,时间将会很长,采购的量也大,今后够你忙的。呵呵!
杜需沙:不过……
吕教授:不过什么?说!
杜需沙:说来不好意思。这个公司刚开始经营,目前资金不是很多,许多方面需要周转,您的采购量大,任务又重要,我怕……
吕教授:别说了,我明白了!你绕来绕去的,不就是想说,你这个公司没有钱,不能垫付设备款嘛。
杜需沙:是。
吕教授:我早就替你考虑好了。我还不知道,中关村有几个公司帐上有钱。你放心吧,不会用你的一分钱的。
杜需沙:那?
吕教授:在你每次采购之前,我都会把全款打到你公司帐户上。我到的汇款,会比你采购设备需要的钱,多得多。可是,你可别瞎给我用了呀。
杜需沙:绝对不会。
吕教授:好!我谈一下你的利益怎么得到。我的款到后,会分成为两部分执行。第一部分是实际采购,你按照我的要求去进货,你在你进货价的基础上,加上百分之十给我。你可注意呀,只能加百分之十呀,这你的利润就挺高的了,你可别宰我,中关村的价格我也基本知道,你应该进价更低。让我知道你宰我,咱们以后可就不能继续合作了。
杜需沙:您放心,放心吧!
吕教授:第二部分是剩余款,这部分款也许相对多一些,这是我要应付各方面需要的钱,公私兼有,或者采购其他设备,或者购买东西,或者支付现金。如果让你汇款转出,你扣百分之五;如果提现金,你扣百分之十五。你可记住,以上给你留的部分里,可都包括你要交的税钱了啊。
杜需沙:明白,明白!
吕教授:你看怎么样?
杜需沙:太好了!
吕教授:你就好好做。以后我们合作日子长着呢,你会源源不断地挣到钱的。
杜需沙:太感谢您了!
吕教授:我可是冲着你这个人来的。
杜需沙:我杜需沙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吕教授:需沙,刚才讲的这些事情,不要对你手下说。
杜需沙:知道,知道。
吕教授:最后一件事——(吕教授拿出两张纸,戴上眼镜。)明天你就去采购,就能够开始可以挣钱了。这一张是74LS系列工业芯片的清单,这一张是计算机设备的清单。清单的每项后面,都写着进货的地方和进货的价格,我前两天在中关村跑过,都打听好了。估计,总共需要四万元左右。
杜需沙:四万?!
吕教授:呵呵,钱,是吧?钱就在北京,早就汇到中关村的两个公司了,可是他们刁难我,我不和他们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他们那里,把支票开出来,一共六万六千元,全转给你。
杜需沙:吕教授,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感激您的话。(杜需沙心花怒放!)
吕教授:什么都不用说,把事情做好就行。(吕教授心里塌实。)走!我请你去吃饭。
杜需沙:不了……
吕教授:什么不了!上次要请你,你就跑了,这次一定要去。走!
第二天,只就这么一天,除去给公司留税,五千块钱就赚到了手。一天,五千,太容易了!
稍微费力点的是采购芯片。几十个品种的芯片,每一种要找到最低价格,杜需沙仔细地转了十七家公司,从早晨一直走到下午。有几种芯片的价格,他甚至找到的,比吕教授写明的还低,这额外又多赚了几百元。
杜需沙给了屠伟仁两千五百元,并且,告诉他:以后就这样,赚着钱,两个人平分。屠伟仁喜笑颜开。
“需沙,这老吕是你的财神爷啊!”屠伟仁用指头弹着钱票,突然,他坐直身体说,“忘告诉你一件事了:章深松从广州回来了。他这次可倒了他妈的血霉了。哈哈!”
“怎么了?”
“听他嫂子说,他这次电视机进货,还被人给骗了。真他妈的活该!”
“是真的还是假的?”
“喔,也是,章深松他妈的就没一句实话,可能故意这么说,好不还贷款呢。”
杜需沙给了王二笛一百元,同时,告诉他:他以后每月都有生活费。王二笛欢天喜地。
“谢谢您,谢谢您!”王二笛双手捧着钱票说,“中午,我请您吃饭?”
“呵呵!不用。”
最近以来,杜需沙处于亢奋之中。虽然感冒流涕,但是精神格外地好,下午骑着自行车回家,慢悠悠地,哼着莫名的曲调。经过白石桥路口,停下等红灯,看见旁边道上,一个清洁工妇女正在与一个外地男人大声地争吵,好像有好一阵子时间了,路人经过时,都侧目看着。清洁工很瘦小,肩挎着垃圾箱,手里拿着长杆扫把,指点着地面,气愤地指责男人;男人停在不远处,红着脖子,粗声粗气骂着,突然恼怒起来,手挽着袖子,就走向清洁工。杜需沙心血来潮,决定打抱不平。
“怎么了?怎么了?”杜需沙高声吆喝着,蹬起自行车就冲过去。
男人身子稍微一变方向,就消失在人群中。
“怎么了他?”停住自行车,伸腿支撑在地上,杜需沙问清洁工。
“吐痰!我说他,他还骂我。”脸色发青的清洁工说
“这男的不是个东西,别跟他生气。”
“你看见了吧,他还要打我呢。”
“他不敢!他要动手,我就揍他了。”
“谢谢你啊!”清洁工抬头看了杜需沙一眼,目光充满了感激,然后,低下头,双手用力地挥动扫把,“看看这地上,前一个小时我刚清扫过的,就这一会功夫,就这么多痰疙瘩。这些人望大街上吐的人,怎么就不望他自己家里吐?”随着扫吧哗哗的有节奏声响,顿时,地面腾起尘烟,“你给说说,这些人是不是不文明?”
一股尘土刺鼻扑来,杜需沙多水的鼻腔里异常难过,他一边回答着——“是!”同时,一边低头,不假思索地食指和中指夹鼻——“哧!”,鼻涕直落到地面上。
杜需沙和清洁工都愣住了,足有三秒钟。
“对不起!对不起!”杜需沙连忙道,“我……感冒了。太对不起了!”
“没事没事!”清洁工低头就去扫。
杜需沙骑上车,飞快地离开。
杜需沙决定买一台寻呼机,从而一石三鸟:一是圆梦,二是炫耀,三是需要——这点当然最重要:要让吕教授随时能够联系上他。
买东西经常是这样:东西在面前,可是你没有钱买;等你准备好了钱,东西却买不到了。偌大的一个北京市,居然买不到一台寻呼机了。杜需沙急得团团转,屠伟仁也帮他四处打听。终于听说了一个消息,不久前新建的一个寻呼台,在中关村一家公司里,下午开始销售。两个人顾不上吃午饭,就跑过去。一看,那公司门上贴着醒目的布告:
“出售256台寻呼机,每台1680元,每人限购一台,共200台,售完为止。”
门前拥挤着至少五百人,争先恐后地在抢购。眼看就买不上了,幸亏屠伟仁看到了那公司里的一个熟人,杜需沙买了两包好烟送过去,才从后门外买出一台。
寻呼机是韩国生产,颜色棕黄色,机身宽大与粗糙,配有扎眼的金属挂腰链。而屠伟仁用的那种寻呼机,是日本松下的产品,纯黑颜色,机身小巧,可惜已经买不到了。
“关键不在寻呼机本身,在于是什么寻呼台。我那个是126台的,那可是政府电信局办的台;你这个是256台,谁知道是什么公司办的台。126台的寻呼机,是北京最早卖的,第一批,早就没有号了。使126台寻呼机的人,让人一看,就他妈的牛——那可都是北京市最早有钱的人。”屠伟仁先是讲解,然后劝慰着,“能买到就不错了。咱们刚买到手,前面就卖没了,门都关了。”
杜需沙终于有了一台寻呼机。他故意敞开着外套,让腰间别着的寻呼机显露出来。他给所有的朋友打电话,告诉他们自己的寻呼号码。
“需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宫明龙接电话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说的是什么呀?”
“你怎么和他混上了?”宫明龙明显地是在指屠伟仁,“我想了这么长的时间,真是不明白。”
杜需沙沉默良久。然后,缓缓地说——
“这就好比要横过一条河,找到了一条双桨的渡船。这条船,一个人划不了,需要两个人同时操桨,才能划到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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