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艳阳高照,仿佛是漫长人生中最平常的一天,早起的百姓们将门拉开,把昨晚上的夜壶给倒了,有挑着扁担走街串巷买菜的人们已经开始吆喝了,深宅大院都能依稀听到些声响。
但对于宁心,这是最可怕的一天。
皇上站在原地,并没有回答宁心的问句,宁心其实也不需要回答,她问出那句话不过是本能地抗拒相信罢了。
皇上又甩出一个巴掌,将宁心掼倒在地,他弯下腰对宁心说:“朕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你,灭了你九族都难消我心头之恨。但是不行,我听人说古郎国有秘术可以夺魂摄魄,我且等等,等他的尸身运回来,七日回灵的时候,我倒要看看秘术能不能行。”
宁心没想到,顾子煜死了都无法安宁,她狠狠地说:“你混蛋。”
皇上知道她在骂自己,不过他既然敢说,也就不怕她搞破坏。
“没错,他活着不是我的,死了也得是我的,我要留着你,他舍不得你,七日回灵肯定会出现。”
说完,他转身出了院子。
宁心瘫坐在原地,外面耀眼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宁心此时此刻觉得自己仿佛就像一个不得见天日的吸血鬼,一点点阳光都能将她的皮肤灼伤。
她尖叫了一声,然后把自己锁在了房门之中。
绿漪和红裳听到动静纷纷走了进来,但发现正厅中一个人都没有,再往里走,就看到卧房上了锁,两人面面相觑,知道宁心把自己锁起来了,柔声敲门,但是里面根本无人回应。
红裳和绿漪一声接着一声呼唤宁心,但是喊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两人害怕极了,正想撞门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压抑的呜咽声。
这呜咽声起初很小,然后慢慢的变大,最终变成了失声痛哭,那声音仿佛是从内心深处嘶吼出来的,哪怕只是在旁边听着都觉得十分难过。
红裳和绿漪对视一眼,双双把手放下了,她们在门口守着不让别人靠近,也没有进门,就在那里站着听宁心哭泣,他们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但是此时此刻或许给她点空间,让她把内心深处的悲伤宣泄出来,才是最好的。
红裳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哭那么久。一直过了一个时辰,宁心的声音才渐渐低了下去,红裳和绿漪对视一眼,又继续敲门。
这下门开了——这十分出乎两人的意料,原本两人还做着要敲至少一盏茶时间的心理准备,但是门开了,她们两人举起的手还未放下,悬在空中都有些尴尬,在去看宁心的时候,只见宁心,虽然双目红肿如同逃一般,但是整个人的头发丝毫不乱,衣装整齐。
和她悲伤的面容不符,她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平静。
宁心曾经听说过,人们面对悲伤是有五个阶段的,第一个阶段是否认,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宁心痛哭一场之后也进入了这个阶段。
她不相信顾子煜死了,哪怕皇上那么难过,她也抱着一丝希望。她觉得顾子煜答应了自己要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至于这死亡的消息,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而皇上都不知道他还活着,所以才会这般伤心生气。
但是她知道,她要相信顾子煜,顾子煜一定是活着的。
所以宁心宣泄完内心的悲痛之后,她决定打起精神来守住王府,一定要等顾子煜回来。
她的这个心理转变吓住了红裳和绿漪,但是宁心肯出来就是好的,毕竟团子还在外面,根本不理解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只想和自己的娘亲待在一起。
这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宁心把自己锁在房中,而红裳和绿漪怕吓着团子了,也不肯让他靠近卧房,因此团子一直有些焦躁不安。
在宁心出来的前一刻,团子已经要和刘嬷嬷闹开了。团子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纵使他也会有不如意的时候,但是他从来不会表达得很激烈。
而且对于刘嬷嬷,一直是亲密大于尊敬的,他一直觉得刘嬷嬷是除了娘亲之外,最疼自己的人。因此他从来不会和刘嬷嬷发脾气。但是今天他真的要发脾气了,幸好在他快控制不住的时候,宁心出来了。
宁心将众人聚在正厅之中,她抱着团子很认真的对其他人说:“如今我们王府之中,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虽然传来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但是我希望你们和我一样都坚信王爷会回来的,王爷答应过我他会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
丫头们面面相觑,但是红裳和绿漪首先表了态,随机便是刘嬷嬷和云铃,然后是骨凿四个小丫头,有人带头,其他人就好办了,其实丫头们对于上面的事情不太关心,他们只关心主子们是否还有主心骨,既然主心骨在那,还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
安抚完众人,宁心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让团子跟着刘嬷嬷下去,又交代了云铃几句话,云铃点头称是,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接下来三天,府中众人都没有见过云铃,绿漪觉得好奇,问了宁心一句,宁心淡淡的说:“去外面帮我打探消息了。”
但至于打探什么也没细说。
宁心就这么照常在府中过着日子,而皇上自然也没有将护卫军撤走的意思,他那天说的话却着实在宁心的心里留下了一道阴影。
毕竟古郎国的秘术,旁人可能觉得是胡说八道,而她是亲身经历过的,她知道无论人是否生死,夺魂摄魄之术都可以用。
宁心生怕皇上丧心病狂,真的对顾子煜施法。她这次让云铃出去,也便是前去寻找无名大师询问可有破解之法。
一直到第十天,宁心觉得这等待都开始绝望了。终于角门那里有了动静,但回来的不是云铃,而是宁元嘉。
宁元嘉一脸担心,他看着宁心急急问道:“姐姐你这几日还好吗?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没想到皇上将这消息遮得如此之严。”
宁心有些莫名其妙,她说:“你说的是什么消息?”
顾子煜失联不是早就在京中传开了?
宁元嘉说:“尸体今日回程了。现在已经运到了金銮殿上,想必今天晚上就会送到王府之中了。”
他说的有些不忍,但是总比棺材到门口了,再让宁心知道要好。
而宁心如遭雷劈,一个没站稳差点倒在地上,索性宁元嘉上前扶住了她。
宁心半晌才回神,她仿佛在看救命稻草似的看向宁元嘉,问道:“你确定?棺材里的人是顾子煜吗?”
宁元嘉说:“。敌人太残忍了,他们将尸体的脸画得稀烂,唯一能够辨别身份的。肩膀上的那个胎记。”
顾子煜肩膀上是有个胎记的,这个宁心十分清楚,而人和人在相同的位置有相同形状的胎记,这个概率能有多大呢?宁元嘉的意思无疑是在告诉宁心,那个尸体确实来自于顾子煜。
他的这个肯定让宁心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她强自撑住,然后紧紧的抓住宁元嘉的手。
宁心很努力才让眼泪没有流下来,但是下一秒钟,如同一道闷捶捶在了他的胸口,她忽然觉得口中有些腥甜,忽然血气上涌,一口血喷了出来。
宁元嘉吓了一跳,慌忙将宁心扶到后面坐下,宁元嘉说:“姐姐你要坚持住啊。姐夫的后事还要料理,还有团子,还有娘亲,还有我们。”
宁元嘉说的话宁心已经听不清了,她只觉得天地之间空无一物,一切都离她十分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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