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宁元嘉送来的。
五城兵马司最近事务繁忙,宁元嘉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宁心了,如今他也成了家,举手投足都是成年人的风范,看得宁心颇有一种养成的满足感。
闲聊了几句家常,就听宁元嘉说:“对了,我得到消息说王爷可能要外放。”
宁心虽然对朝中的事情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顾子煜主要是带兵打仗。最近并没有听说战事吃紧,却不知这外放是去何处。
宁元嘉道:“我也是听朝中有些风言风语,怕是当不得真,不过消息是说要去北地。”
北地是大齐朝和古郎国交界的地方,边陲要塞,无论是军事意义还是商业贸易的意义,都十分紧要。
只是北地一向由驻扎在当地的军队掌管,却不知为何要顾子煜前往。
宁心道:“若真的如此,我跟着去就是了,只是要许久见不上你们,我应该会很想念你们。”
宁元嘉却没空和她煽情,一口否决。
“这个绝对不行,娘也不会同意的,我相信王爷更不会同意。”
宁心月份够了,虽然还不显怀,但毕竟是怀着身孕的。
宁心摆了摆手:“反正消息还没确定,现在多说无益,等事情定了再说吧。”
没想到这天比想象中要来得早。
宁元嘉这个消息刚送来没两天,圣旨便下来了。
果然是去北地。
明面上的圣旨是说替皇上巡视北地,但暗中的密旨指出北地的政治税收都有问题,让顾子煜前去暗中查探。
更要紧的是,圣旨明里暗里都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那意思就是查清楚了,把问题解决了才能回来。
晚间顾子煜回到府中,和宁心说起了这件事情,宁心便提出自己也要一同前往。
如宁元嘉所说,果然被顾子煜一口否决了。
宁心不依,顾子煜皱着眉头说:“你可知道这一去有多危险?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北地的驻军已经在当地根深蒂固了,我此前去都不一定能保证安全,更别提要带上你。”
宁心一拍桌子,颇有些大哥大的气势。
“正是因为我知道有多危险,所以才更要去。死也要死在一起,一家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最重要的就是要齐齐整整。”
顾子煜被她气笑了:“怎么?你的意思是死也要一家三口死在一起吗?”
宁心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不要重复我的话。”
她原本是想逗顾子煜笑的,但说着说着自己也认真起来。
只是这次,她坚定,顾子煜更坚定。
顾子煜仍然摇了摇头说:“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你一定不能去,你要为孩子考虑,如今你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了。”
宁心却仍然固执的摇头:“事情确实由不得商量,我是一定要去的,我不可能放任你一个人去冒险。”
顾子煜显然动了怒火,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对宁心如此声色俱厉,他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要带着孩子一同涉险不成?就算你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想一想。”
宁心也十分不解,她不知道顾子煜在气什么,她说:“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一个女子,我只想和我心爱的人同生共死。”
顾子煜键和她说不通,一甩手便走了出去。宁心也没有追出去,坐在原地生闷气。
夫妻两人的情感遇到了婚后的第一次严重危机,两人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和彼此说过一句话。白天顾子煜要上朝,晚上宁心早早的关了房门,顾子煜便直接睡在了书房,甚至没有企图在门外敲敲门。
眼看着临行日近,顾子煜还没有缓和的迹象,宁心叹了口气,将头发放下来,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屏退下人,自己去了书房敲门。
门应声而开,顾子煜颇有些憔悴的脸露了出来,显然这几日他也因为两人的斗气有些力不从心。
顾子煜将人让了进来,然后关上门问道:“你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僵硬。
“我不可能答应让你去的。”
宁心叹了口气。
或许这种情况下,自己撒个娇服个软,然后迂回的劝劝顾子煜,说不得他就能带着自己去,但是这不是宁心的行事风格,并不是不好,而是她做不到。
她走到顾子煜身前,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顾子煜的胸口,然后把头轻轻的靠了上去。
宁心说:“你能不能抱抱我,我好想你呀。”
已经充分做好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坚决不能心软的顾子煜,万万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句。
顾子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还是没抵过自己的内心欲望,伸手揽住了宁心。
宁心的头轻轻地在他的胸口蹭了两下,然后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以身犯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没了你,我该怎么办?没有我的时候,你甚至愿意逆天而行,也要将我找回来。你就这么自私吗?把我找回来之后,然后扔下我一个人。”
宁心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很缓和,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就像是在问顾子煜今天晚上要吃什么,要不要烤个面包给他吃。
但是这语气里面,平白就多出了几份无助和委屈。
宁心的手也在顾子煜的背后揽住了他,两个人贴得更紧了。
宁心说:“我要和你抱这么紧,才能感受到你在我身边。所以带上我吧。我今天下午说的那些都是开玩笑的,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好好保护孩子。然后在你触目可及的地方,好好的守护我们一家人。可是这些都只有在见到你的时候我才能充满勇气,见不到你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生活下去。”
顾子煜原本觉得自己固若金汤的坚定,此时也开始土崩瓦解了。
宁心见状忙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然后拿着顾子煜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宁心说:“你感受一下。三个多月了,他很健康,他还在这里,他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去,而且他说他一出生就想看到自己的爹。让我们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宁心抬头看向顾子煜,她的眼神仿佛一个楚楚可怜的幼犬:“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在她的眼神下,顾子煜缴械投降了。
他伸手将宁心再次拥入怀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说不好呢,你要怎么办?”
宁心轻轻地笑了一下:“那我就只好来说服你了。”
顾子煜身体一僵。
“睡服?”
宁心一本正经:“说!说服!”
宁心从他怀中逃走,然后义正辞严看着他:“我准备了一大段话来说服你呢,你不要想歪了。”
顾子煜哪里容得她这样调戏自己,三步并作两步便将宁心再次禁锢在了怀中,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说:“我问过大夫了,三个月之后是可以的。让我见识一下你准备的那么大一段话吧。”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宁心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却被淹没在了顾子煜铺天盖地的吻中。
意识彻底沉迷之前,宁心还在想着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一步的。
喂饱了顾子煜,也终于让他松了口,答应一同前往北地。
但条件是要随行带上林禾之,并且不能和顾子煜他们一同赶路,要带上足够的护卫,在后面缓慢前行。
消息传到宁府,宁致远颇有些不高兴。反倒是周氏劝宁致远。
宁致远好奇道:“我还以为你也不同意女儿前去呢,毕竟北地那么辛苦。”
周氏眼神有些复杂,意味深长道:“还是去吧,此一去山高路远,若分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时间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周氏为宁心准备了许多应用之物,无奈如今她也要在府中照顾宁元辰,便让宁元嘉送去。
宁心捉着宁元嘉,事无巨细地嘱咐,生怕漏掉什么。
宁元嘉虽然也都知道这些事情,但是也明白这是宁心希望能够走得放心一点,便一一的听了,此时在依依惜别的两姐弟,并没有想到此番宁心随顾子煜前去北地,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凶险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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