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顾子煜之间达成的微妙的合作关系,宁心是略知一二的。上次皇后从皇上手中救了她,而自己落了个被软禁的下场,宁心心里是有感激的,无论如何——哪怕皇后是奔着最终能够获利的心态去的,但她做了这件事情,宁心就要感谢她。
因此听说是皇后派来的人,宁心也立刻重视了起来,她将人迎进来,低声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小丫头说:“奴婢会些轻功功夫,也稍微比外面那些护卫军要高上一些,因此潜入府中并未被人发觉,娘娘请放心。”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了许多沟通成本,宁心刚问了句话,她便知道宁心在担心什么,宁心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前来,娘娘让你帮我带什么话?”
有什么话,一定要让她冒着自己还被囚禁的风险,带给宁心?
宁心思来想去,大概只有方才红裳听到外面人说顾子煜失去联系这一件急事了。因此不由得一颗心就悬了起来。
小丫头点了点头说:“皇后娘娘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让娘娘千万别着急。”
这小丫头说话十分沉稳,几句话出来倒让宁心原本急躁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她点了点头对小丫头感激的说:“谢谢你,回去告诉皇后娘娘,我知道了。”
小丫头也是个爽快人,见话已带到,点头便离去了。
有在空中跳了几下,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几个丫头看的都十分稀奇,绿漪忍不住说道:“我只见过向云铃那般,已经是武功最好的了,却没想到还见过这般高人。”
宁心也笑了。这下只等着云铃回来,再看她打探出来什么事情便罢了。
谁知这一等就是一整夜,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宁心才听到角门传来动静。
梳洗完毕,早就在院中坐着的宁心匆忙站了起来,她凑到角门旁边等了一会儿,才见云铃出现。
云铃身上满是灰尘脏噗噗的,但是神情十分精神,显然打探到了什么。
见到宁心在侧,匆忙说道:“娘娘。奴婢不负娘娘的众望。”
她这一出去便直接奔赴了沈府,见到程氏将此话一说,程氏哪有不应的,连忙将事情和沈大人讲了。
沈大人整日在朝中行走,对于外面的消息还是十分灵敏的,于是事情也就打探了出来,只是耗费了些时间。
云铃也急着回王府,因为生知道若是自己一夜不回,宁心这一夜都睡不好,但是也无奈,只得在沈府之中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的等了一整夜,天一亮便赶回来了。
原本她还想着,莫不是那几个护卫军故意说给他们听的?在得到沈大人的消息,这才信了个七七八八。
南部蛮夷的部队战力其实不如古兰国,麻烦就麻烦在人多。
因此。宁致远和顾子煜去了之后频频告捷,但也就是因为频频告捷,放松了警惕。待到前日忽然被对方突袭拦截,顾子煜带领的那个小队就陷入了包围圈,小队之中十之七八都逃了回来,但是逃回来的人里面没有顾子煜。
一同前去的战友说顾子煜坚持让别人先走,自己断后。
后来宁致远又派遣了许多人,甚至自己亲自带兵前去救援,但是那里早就没有人了,连尸体都没有,只留下一片片的血迹。
云铃说完,宁心的脸色铁青。
虽然昨天皇后娘娘派人来带了话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是今日云铃口中的这些事情显然已经是传得满城风雨了,基本就属于事实,宁心不得不相信。
毕竟宁致远若是回不来,第一个高兴的就是皇上,因此也不怪宁心怀疑皇上。
但若是陷阱真的冲着宁致远来,顾子煜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说不得在紧要时刻会以身相替。
对于宁心来说,他们两个都是自己此生最爱的男人,她不可能舍弃任何一个,但是她完全有理由相信,顾子煜会为了他的父亲以身涉险。
宁心觉得自己的心抽着痛,她只希望顾子煜并不是已经丧命,而是别的,但是这个念头刚闪过,她就觉得有些古怪,果然就见云铃一脸沉重,显然还未说完。
云铃说:“王妃娘娘,沈大人说了,其实王爷失去联系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已经身死,另外一种可能被敌国俘虏走了,第二种……也并非好事。”
她这么一说,宁心一颗心也就缓缓的沉了下去。
是啊,若是死了还能得个殉国的名声,但若是活着被俘虏,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
他们还有一个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皇上,若是皇上把顾子煜这个卖国罪给定下,然后暗中将人接回来囚禁在皇宫中,宁心越想越怕越怕越想,但是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有可能!
这些不同的信息碎片,差点将她的精神给撕裂。
接下来的两三天,在没有消息的日子里面,宁心都是浑浑噩噩的,连带着团子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一直到第四天,护卫军忽然有了动静,原本他们只是在外面围着,此时却忽然列队走了进来,仿佛上次宁心在皇后娘娘宫中遇到的事情似的。
这么一想,宁心陡然而惊,她忽然意识到这次肯定和上次一样,莫不是皇上又来了。
只是之前皇上微服私访,这次的皇上显然是大张旗鼓的过来的。
果然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一件明黄色的衣服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宁心抬起眼睛,身子已经跪了下去,口中对皇上行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看上去有些哀痛,他的眼睛猩红,薄唇紧抿,显然是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感。
果然,他站在宁心的身前一声不吭,大约占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军如同潮水一般又褪去。
皇上终于开了口说:“王妃娘娘起来吧,再跪着,这人也活不过来了。其他人都退下,我有话和王妃娘娘说。”
从他的声音之中分辨不出悲喜,但是听他话的意思,宁心的一颗心缓缓的沉入谷底,仿佛有一团棉花塞在了她的喉咙里,让她无法发出声音。
宁心说:“你说什么?什么人也活不过来了?你说的是谁?”
宁心跪在地上还未起身,只是抬起头,无意识的问着皇上这些话。而皇上冷冷的笑了,他微微弯下身子,伸手攥住宁心的下巴,拉扯到自己身前,皇上一字一句的说:“你不知道吗?顾子煜死了,你开心了吗?你把他让给朕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逼死他?为什么一定要逼朕把他弄死?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皇上还在继续说着些什么,但是宁心已经听不进去了,宁心满心都是他在说“顾子煜死了”这五个字,宁心拼命的摇了摇头,她想把这五个字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但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那五个字都仿佛用丝线绑住了似的,最终都会回到她的脑海中。
宁心觉得自己脸上好像有什么液体在涌动,她伸手摸了一下,是冰冷的水,难不成是泪水?
宁心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她拼命的稳住身形,站起身来问道:“皇上是骗臣妾的吧?”
话音刚落,皇上忽然抬起了手,势如闪电一巴掌甩在宁心的脸上,宁心没站稳,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她倒在地上的时候,撞倒了旁边桌子上的茶杯。
听到房间中的声音,站在外面的红裳绿漪,心中一紧有心想闯进来,但是被护卫军狠狠的挡在了外面。
而房间之中,宁心根本感觉不到疼,她感受到了皇上压抑的怒气,这让她更加害怕了。
她想安慰自己,这肯定都是皇上的诡计,是皇上想让顾子煜假死,趁此机会将顾子煜藏起来,但是这个想法始终没有办法将她泪水的闸门关掉。
宁心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问道:“皇上你说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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