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便问起赵侧妃在庵堂中的情况,琉璃扫了一眼,见四周都是太妃的人,便诉起苦来——这些话也是赵侧妃教她的。但说起的时候,眼中还有一丝希望,毕竟她也很想回来。
但让她失望的是,太妃虽然满脸满口都是心疼,但一直没有松口说让她们回来的话。
以琉璃的见识,自然也不知道这其中做主的还是顾子煜。在她心中顾子煜应该听太妃的,毕竟太妃才是这府中辈分最高的人。
因此她连不肯为她们说话的太妃也记恨上了,后面再回答就敷衍起来。
太妃见问不出什么话来,便让她去给赵侧妃收拾东西,赵明歌自告奋勇说要一起去。
太妃叹了口气:“难为你有这份心。”
琉璃闻言便面色怪异的看了一眼赵明歌,赵明歌心知她是觉得自己在踩着赵侧妃上位,不过一个丫头,怎么想她还真是不放在心里。
赵明歌便屈膝行礼,对太妃说道:“其实就算我想不到,王妃娘娘也肯定想得到,只不过怀孕耽搁了,所以才让我讨了这个巧。”
她说完这句话,眼光似有若无的瞥向琉璃,果然见琉璃面色更加古怪起来。
古怪就对了,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赵明歌当下也就不再犹豫,直言开口道:“那我就和琉璃先去了。”
两人从太妃院子中出来,直奔赵侧妃住处。
说实话,宁心虽然不待见赵侧妃,但是对赵侧妃的吃穿用度从来不缺,哪怕此时管家的是刘嬷嬷——刘嬷嬷最是一个公正的人,虽然在她心中也是不喜赵侧妃的,但是见多了三妻四妾的她来说,赵侧妃的存在是正常且理所应当的,因此也不会刻意去做什么。
但这世界上多的是看不正自己位置的人,比如赵侧妃和她的丫鬟琉璃。
在琉璃面前,赵侧妃没少抱怨,抱怨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抱怨明明她的姑母是太妃却在这府中得到的东西都不是最好的,抱怨宁心抢走了她的表哥云云。
天长日久,琉璃仿佛被洗脑了似的,也觉得是对的。
其实关于洗脑这个事情,在栖梧居的宫斗大讲堂上,宁心曾经和她的丫头们说起过。
被洗脑的人并非没有价值观,也不是蠢,更多的时候她们是没有办法——既然没有办法脱离这个环境,只能使自己融入进去,才能够好过一点。
类似最近步入人们视野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如果琉璃和赵侧妃持不同的意见,那她注定会被赵侧妃各种语言精神攻击,甚至动手。肉体之伤痛也就罢了,自我质疑最可怕。
于是便只能尝试着去接受赵侧妃强加给她的那些观念,和赵侧妃同仇敌忾,既然没有办法脱离赵侧妃,那不如加入她更来的舒服。
说回琉璃和赵明歌二人,看着不复往日热闹的卧室和正房,还因为没有人日常打扫而落了灰,琉璃越发觉得自己回来这一趟就是受侮辱。
赵明歌很适时的加了一句。
“我一早进府的时候,去给王妃娘娘请安,热闹的很呢。这会儿来看姐姐的房间,心里着实有些不舒服。”
不说她的话有几分真假,但是听在琉璃耳朵里却是十分刺耳。
眼看着琉璃心情十分不好,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只是闷着头收拾东西,赵明歌的嘴角翘得越高。
收拾完东西,原本琉璃便要去和太妃娘娘告别,赵明歌却忽然说道:“莫不如去给王妃娘娘请个安吧,毕竟你都回来了,你也代表着姐姐,若是你不去,说不得还怪姐姐不懂礼数。”
原本琉璃心中就憋着一股气,听她如此说自然也就应了。
两人很快到了栖梧居。
这会儿说来也巧,恰好宁心刚吃完午饭,这是长久以来她完完整整吃完的唯一的一顿饭,众人正高兴,结果还没说两句话,哇的一声全吐出来了。
一时间众人都忙乱起来,清洗的清洗,喂水的喂水,房间里的味道着实不好闻。
绿漪便提议道:“娘娘,不如我们去湖边走一走。”
栖梧居距离花园不远,花园旁边就是一片湖。此时太阳正好,也不会冷,空气新鲜。
往日里宁心也喜欢没事去走一圈,因此才有绿漪的这个提议。
宁心听完点点头,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便扶着绿漪的手去了花园的湖旁,也没让人跟着——众人还在打扫。
可巧两边人马就这样遇到了。
宁心这边扶着绿漪的手,对着湖中心远望,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走近。
赵明歌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忽然小声说了句:“王妃如今啊,可金贵了。真不知道若是这孩子生下来,姐姐还有没有翻身的余地,说不得就要在庵堂中孤独终老,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好过……”
琉璃的声音已经有些阴冷,听她说了一半,顺口问道:“好过什么?”
赵明歌说:“至少好过病逝吧?”
她们都是在后宅摸爬滚打的人,虽然有些聪明有些蠢笨,但也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比如这“病逝”,其实也只是托词罢了,想让你死又不好直接处理,便偷偷做了,扯个病逝的名声,大家都好听一些。
如果赵侧妃真的病逝了,她身为赵侧妃旁边的大丫头,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许是这几天的刺激着实不小,琉璃仿佛中了降头似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宁心把孩子生下来。
她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了,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的世界里面只剩下站在湖边的宁心。
说时迟那时快,赵明歌还没看清楚,琉璃已经冲了过去,直直撞在宁心身上!
那湖旁并没有护栏,宁心就这么落入水中!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身旁搀扶着宁心的绿漪也没来得及抓住宁心,反而被她带倒了,头直接撞在了湖边的岩石上面,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宁心也慌了,她本能的用手护住肚子,觉得自己在冰凉的水中慢慢的往下沉,此时已经入冬了,虽然天色正好,但是水中依然是冰冷的。
她能感受到背后钝钝的痛,显然方才是有人过来把她撞出去了,只是她所在的位置前面是湖泊,而身旁绿漪所对着的是一块石头,她顿时有些担心起绿漪来。
但下一秒便开始担心起了自己,因为她想起自己不会游泳。
这是何等的卧槽啊!
她招谁惹谁了,今天只不过是想出来晒个太阳,竟然有这样的惊喜,想到上次怀孩子的时候的遭遇,她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和生育八字不合。
也没容她细想,水很快就开始淹没入她的口鼻。
意识消退的那一瞬间,宁心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是个逢凶化吉的体质,只是不知这次救她的是谁。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赵明歌在旁边站着也惊呆了。
她四下看去,忽然在从栖梧居过来的那条小路上面,看到了一个墨绿色的身影。
她想了想,忽然意识到那个身影许就是顾子煜。
顾子煜此时理应在上朝,但是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布料确实是顾子煜的,她不知道顾子煜看到了多少,但是当务之急是摆脱自己的嫌疑。
当下不再犹豫,赵明歌直接用生平最快的速度也冲下了湖。
这一切说起迟那时快,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琉璃站在岸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是忘记了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果然顾子煜也出现在湖边,他看了一眼琉璃,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然后快步冲到岸边,便看到倚靠在岩石上昏过去的绿漪。
她的额头上面还在流出鲜血,顾子煜将绿漪扶到一旁,招呼跟上来的云铃等人,然后便要往湖里跳。
云铃拦了一下:“王爷,不如我来?”
顾子煜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跃身便跳进了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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