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站,宁心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
陌生的地点,陌生的时间,陌生的作息,宁心一时有些摸不清楚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又是何夕。
见她一脸迷茫,红裳忍着笑回答道:“娘娘,咱们在凉州驿站呢,这会儿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刘嬷嬷早就催奴婢过来问娘娘要吃些什”
凉州的饮食以面食为主,多牛羊肉。
宁心想了半日,都觉得没什么胃口,叹着气说:“此时只想喝碗爽口的莲藕汤。”
这到真的是难,莲藕并不是这个季节的东西,而且就算是这个季节,也搞不到凉州来呀。
红裳就想着法子劝:“方才咱们回来的时候,奴婢注意到驿站旁边有个酒楼,酒楼门前水牌上挂着一样叫腐皮包子的。那包子皮不是面,而是豆腐皮,里面的馅儿是糯米香菇虾米猪肉,蒸好了喷香扑鼻,一口下去滑嫩弹牙,口齿生香,娘娘要不要试试?”
宁心一听,食欲果然被勾了起来,这时才发觉自己已经饥肠辘辘,连忙催着红裳去买。
说完又想起方才看到施粥,心中感慨,自己想吃什么还要丫头想方设法的勾着,而那些人有粥喝就不错了,一时情绪又有些沉闷。
红裳出去了给宁心买包子,这逗她高兴的任务就落在了绿漪身上。但无奈绿漪满心还都是方才的事情,自己的情绪也比较低落。
云铃见状,便上前凑趣道:“只是不知咱们到了北地又要吃些什么好,听说那北地饮食以肉类为主,主食吃的都少,想来那边的女子长得应该都人高马大的?”
云铃也挺担心自己,若是到了那边,体型不占优势,武力值下降了可怎么好?
她一脸惆怅,认真担心的样子,倒把宁心逗笑了。
脑中想象出那番画面,宁心忍着笑指云铃:“到那你也这么吃,相信假以时日,你也能跟他们似的人高马大,这样我再带你回来,你一个人可能可以顶十个男子,将燕云十八骑全部挑了也难说。”
她原本是取笑云铃的,却没想到云铃还真的认真想了一想,说道:“娘娘错了,咱们此行带着他们十几个呢,若是他们在北地也这么吃了,这么生长了,奴婢不还是打不过他们?”
见她如此认真,宁心终于撑不住笑了,红裳刚好拿着食盒进来,见宁心笑得撑不住倒在炕桌上,也笑着问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云铃这会儿也看出来宁心是在调笑她了,当时脸就有些泛红,支吾着说:“我去泡茶,想来等会儿吃包子会有些腻。”转身便出了正房。
这边正准备吃,就听外面有人来报,说有位张夫人,夫家也姓张的,想求见宁心。
他们一行人出来,为了避免掉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并没有透露身份,只说是京城的普通官员家眷。
宁心看着即将入口的包子,十分心疼的挥了挥手,让先把包子拿下去,一面穿衣服一面想,这是哪个张夫人。
红裳在旁边提醒她:“是咱们今日去看的施粥那家人吧?”
是了,绿漪当时在路上拦了一个大姐,听那大姐说施粥人正是姓张。
宁心便说让人去请,不一时便把张夫人领了进来,张夫人看上去年纪四十上下,十分富态,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袄裙,气质十分慈祥。
她进来打量了一下宁心,似乎是在揣度该行个什么礼,不过好歹对方是京官,多半比他们这种地方官职要大,礼多人不怪。
于是张夫人就按照上下级行了礼,说道:“给夫人请安。”
宁心便虚扶了一把,说:“我娘家姓宁,你可以叫我宁夫人。”
张夫人便也自我介绍了一下,无非是说张大人是这凉州的一方父母官,看着百姓实在难过,于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听她言谈举止都是十分正直敦厚,宁心也慢慢放下了戒备之心,便开口问道:“不知张夫人来此有何要事?”
张夫人便道:“今日我来……确实有事情一件。听闻夫人是从京城来的,夫家在京城做官,那想必经常有朝见皇上的机会,只是不知这朝中对赋税……是做如何想的?”
没想到她一上来就聊这么硬核的话题,宁心登时愣住了。
说实话,她还真没关心过。
她不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自打来了之后就想把自己的小家过好,不过随着在大祁朝待的日子越久,她越觉得可能自己之前的想法行不通。
宁心面上不动声色,问道:“不知张夫人为何会问起这个?”
京城里面忌讳多,张夫人心领神会,自然也不会怪她警惕。
张夫人面露难色,苦笑道:“我知道此番前来,张口就问这个是有些失礼。今日也是听路人说起,在路上偶然听到夫人的几句言论,觉得夫人有此见识,夫家定也是深明大义的人,也因此才斗胆前来,冒险有此一问。”
的确是冒险,若是问到歹心人头上,事情不知又会走向何处。
宁心见她这般郑重,心中一跳。顺着她的话道:“赋税乃是朝廷定下,若是地方上有困难,写个奏折上去,皇上应该也不会不准吧。”
张夫人苦笑:“何尝没有写过奏折?只是平常赋税这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每年每户上交十石粮食,直接送去北地。凉州的普通五口之家,一般只有一到两个劳动力,平均每户有五亩地左右,一年按照两次收成,也不过三十石。交了赋税,再给北地,哪里还有活路?”
宁心竟是不知还有这规矩,她虽然没特意问过,但是跟在顾子煜身边耳濡目染,也曾听说过,各地的赋税都是集中交到京城,有京城统一支配,若是有哪里需要粮草也是由京城发出,若真的是十分紧急的情况,才会从各地调用。
宁心皱了皱眉头:“经常如此么,竟然是已经形成了跟赋税似的习惯?”
张夫人一咬牙:“是的,也不怕和您说白了,我们凉州自打前年开始,每年都有此要求。老爷写了几次奏折想送去京城,但每次都是在半路上出事,连去送奏折的人都没有回来过。此次如此,老爷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但无奈地方官无诏不得随便进京,因此这件事情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宁心将此事放在心中,点了点头道:“我们正是要去北地,一定会将张大人的话转告给我相公。若有任何消息,我会写信告与你们知晓。”
张夫人点了点头,她原本过来也没有打算真的能够要到解决方法,撞运气而已,能得到这个回答已经很高兴,因此便起身告辞了。
宁心犹豫道:“这件事情涉及众多,又牵扯到人命。夫人此番来见我再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张夫人笑道:“谢谢夫人关心,只是我能赶来,就知道肯定无事。更何况,我们老爷别的不行,但是在凉州还是很受拥戴的。”
宁心心中的担心挥之不去,不过看张夫人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便稍稍放下了一些心。
张夫人告辞之后,宁心自己在房中思索了许久,直到云铃来敲门才反应过来。
此时天色已暗,大雪纷飞,刚才被送去笼上热着的包子便被人拿了进来。
吃完饭,便到了掌灯时分,驿站里什么都齐全,但凉州的房间装饰就体现出了北方色彩,远不如京城那般精致。
就说这灯,也只是一个木托做的竹托,插上一根蜡烛,点上便是掌灯了,连个灯罩都没有。
宁心吐槽道:“这若是一不小心,连烛托不都得给烧了?”
说完刘嬷嬷拿眼睛瞪她,说她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其实来之前,宁心和刘嬷嬷进行了长达两天的拉锯战。
宁心不想让刘嬷嬷跟着去北地,一来刘嬷嬷的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二来她和顾子煜都走了,府中也确实需要人看着。
但刘嬷嬷也十分有理有据,并且就拿着宁心提出来的这两个观点去反驳宁心。
“娘娘说得对,奴婢不敢反驳,但是顺着娘娘的说法,那奴婢就更要去了。”
宁心一面恨恨的想,这还叫不敢反驳,一面装作洗耳恭听状。
刘嬷嬷说:“您看,您说老奴年纪大了,但越是如此老奴才越要去,娘娘这一去少则一两年,躲着四五年,说不得老奴这辈子都见不到娘娘的面了,难不成娘娘就如此厌恶老奴,要和老奴死生不复相见?”
她说着最伤感诛心的话,却面无表情。
“再者说,王爷和娘娘都去了北地,那这府中其实也就没什么事,太妃那边用不着老奴。娘娘的意思就是将老奴一人留在这王府之中,孤独等死啊。”
一句一句都是控诉,说着就忽然变了脸,老泪纵横,直接跪在地上说要告老还家。
此时若宁心真的顺着她说:“唉,那刚好就给你放个假,让你回家吧。”
她确信,刘嬷嬷能直接在这里哭到天明,于是宁心妥协了。
却没想到这一路上,刘嬷嬷表现得十分精神矍铄。
宁心私下里问过林禾之关于刘嬷嬷的身体,林禾之表示,刘嬷嬷一个能打宁心四个。
宁心对这个说法很不服气,她强调自己也有一些三脚猫功夫。
林禾之十分诚恳的认了错:“娘娘也知道是三脚猫。”
两个人不欢而散。
这会儿宁心只得笑着岔开了话题。
“我觉得你们也别住在外面了,我这房间宽敞,就将熏笼挪开,绿漪和红裳睡在美人榻上,嬷嬷和云铃在方才放熏笼的两旁歇息。”
她一面指挥着众人搬东西铺褥子,一面说:“咱们娘几个在房中,一来暖和,二来也有个陪伴。”
绿漪心领神会,娘娘真是害怕了。
宁心才不承认自己认床。
不过她既然如此开了口,众人便收拾收拾,一同在房中睡了,好在这房中足够宽敞。
宁心的床帘一放,世界都是她的了,闭上眼睛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走动声。
宁心也没睁开眼,嘟囔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就听外面绿漪要说话,绿漪还没出声,红裳却扯了她一下似的,声音压得极低道:“别吓着娘娘,慢慢说!”
什么事情还能吓着她?
宁心的意识逐渐回笼,就见帘子被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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