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夏至

转眼之间，蝉鸣声突然躁动起来，整个大秦都沦陷了，空气中也蔓延开温热的气息，春天温和而带着凉意的风也突然热情起来。

青砖绿瓦的季府之中，下人们忙忙碌碌的换上了夏季独特的丝织品，各房也已经开始对冰块的份例问题进行征伐。

“嫡姐儿，老太太有请。”悦琪对今琦行过礼，站在今琦的主屋门口等着。

今琦点了点头，稍微梳妆一下，带着碧青去往老太太的主院。

老太太今日气色极好，大抵是季府突然逆转了局势，今琦又许配给了好人家的原因，少了很多负累，便轻松起来，连病容都褪去了。

“祖母。”今琦上前行了个礼，接过老太太手里的刈刀，给面前的海棠剪枝，“这花养的极好，但是花期已过，怎么……”

“是想送给你的。”老太太从嬷嬷手里接过一个素色的木盒递给今琦，“你素来喜欢花草，这株西府海棠是你父亲以前留在我这的，如今我是没有心思照养它了，扔了又不舍得，幸好你欢喜这些琐事。”

今琦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但是捕捉不到，只好接过木盒问道：“那这个呢？”

“你祖父替你收集的，一些花种，长青那孩子也喜欢这些，你拿着做个人情也好。”老太太从今琦手里拿过刈刀，递给身后托盘站着的侍女，慢悠悠的拉着今琦出去院子散步。

今琦想起谢景秦前些日子送来的小玩意，笑着对老太太道：“祖母，淮之送了一盒子珍珠来，我让悦琪拿些去给您打一副头面吧。”

“你这丫头，还没嫁过去呢，就天天嘴上都是他。”老太太拍了拍今琦的手，斥责的话也说得温和欣慰，“淮之这些日子可是在忙五皇子的事？”

“嗯，五皇子当场死亡，史官和监丞那边有些麻烦。”尤其朝琴还是江湖人，平素拿着一把琴卖艺为生，在皇宫住了那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他会武功，如今甫一显露，阴谋论便开始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淮之太有出息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怎么会不好呢。”今琦笑着说，眼里闪着光，“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且为之努力付出，是世上最好的事情啊。”

“更何况，他是为了守护大秦。”今琦曾经是这个国家的公主，对这个国家的感情里夹杂着一种独特的保护欲，若是谢景秦不爱大秦，她反而要头疼。

老太太走得累了，便牵着今琦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跟随的侍女们忙不迭的布置瓜果糕点来。

“时间过得太快了。”老太太打量着今琦，感慨的道，“我总记得你以前那么小一个，趴在你父亲肩头看我，眼神怯生生的。一转眼，你就及笄了，再一转眼，你便要出嫁了。”

“过了这个夏天，便只剩几月有余，就是你和谢家哥儿的成亲日了。”老太太温柔慈爱的看着今琦，笑着说，“成亲之后，便是谢家的人了。”

今琦握住老太太的手，道：“祖母，您若是舍不得，便和淮之商量一下，将成亲日往后延一延吧。”

“傻孩子，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延期便延期的？”老太太长叹一声道，“今后啊，无论发生什么，淮之对你的好，你都要记得，明白吗？”

今琦闻言点头。

老太太看了看今琦，她即将十六岁，花儿一般的年纪，身上却被迫担负着家族荣辱，也不知道那任性的戚哥儿，要闹到何时，才愿意放下。

“前些日子听说你和薇姐儿闹了些矛盾？”

今琦顿了顿，不可置信的问：“祁哥儿来说的吗？”

老太太闻言笑了下，也有些没想到：“亲自来的。”

“淮之同他比，真是差了太多，明明是同一届上的榜，名次相隔也不远。”今琦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点事情亲自上门，难怪彭乐说他轴。”

今琦的人生里，似乎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又轴又清正，矛盾的很。

十分适合做大理寺卿的一个人。

“他是淮之的好友，你凡事得顾忌一些。”

今琦点头，但是并不是很喜欢这般说词，左耳进右耳便出了。

老太太见此只是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这个。

“琦姐儿！你怎么还在这。”碧青匆忙给今琦的头上插了一支步摇道，“前面在等着您呢。”

今琦有些饿了，一大早被挖起来就是梳妆打扮，一直到半柱香前才完成，期间一口粥都没有喝过，现在都感觉肚子瘪下去了。

“碧青，我饿了。”今琦拉住碧青的衣袖，可怜兮兮的道。

碧青拍了拍额头，使唤阿莫去端粥：“看我这记性，那我先去忙了，有事情叫茹袖，那丫头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见不着人……”

说着人就已经走出去了。

“茹袖呢？”提起来今琦也稍微上了些心，问一旁的小丫鬟道。

她顿了顿低着头道：“茹袖姐姐前些日子说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也不曾听她说是什么。”

今琦没有放在心上，茹袖这丫头好玩，捉到了新的蝈蝈也会咋咋呼呼好长一段时间，别出什么事情就好了。

喝完粥，碧青带着谢夫人来了，及笄礼便是谢夫人主持，这回谢夫人依然没有推辞。

“好久没见了，琦姐儿越发标致了。”谢夫人笑着看着今琦，比了比今琦的身高问道，“是不是长高了？”

今琦害羞的点了点头：“长了一点。”

“夫人，季相已经入席了。”

谢夫人点了点头，就牵着今琦往前面生日宴上去了。

今琦略微扫了一眼，到的人很多，宋家兄妹、孟和琦也在，在场的大多是同辈，长辈送完礼便留下小辈先走了。

“琦姐儿。”彭乐上前挽住今琦的手臂，笑着道，“你这样真好看。”

今琦闻言撇了撇嘴低声道：“但是头皮好疼啊。”

彭乐就捂着嘴笑起来，同情的看了看今琦头上的三四只步摇和看起来就沉重的华胜。

“平欣。”苏杭今日穿的喜庆一些，是一件白底红花的袍子，他递过一株月白的昙花给今琦，“前些日子似乎开过一次花，好生养着。”

今琦高兴的接了，苏杭养的花她已经窥伺很久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再说昙花也十分讨人喜欢。

宋祁也和宋薇一起送了一架屏风，是难得的丝绸面料和双面绣，绣的是出游图。

众人送过礼之后，今琦探头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谢景秦，等大家四下散开去逛花园了，才低声问苏杭：“淮之呢？”

“他有急事，可能赶不来了。”苏杭咳了一声，歉意的道。

今琦想到最近的事情，也已经很久没见到谢景秦了，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哦。”今琦抚了抚额间的发饰，淡淡的应了声，百无聊赖的和苏杭等人一起瞎逛，顺便介绍一下季家的花。

苏杭看着明显失落的今琦，忍笑咳了一声，偏还恶劣的扯着今琦看满园子的花。

过了一会儿，季府门口突然传来喧闹声，今琦等人闻声往那边走去，苏杭猜到了什么，扯住今琦道：“刚刚我在你院子门口见到了一株西府海棠，是哪个品种的？”

今琦闻言哎了一声，被转开了注意力：“听说是安城那边的，具体我也不知道，我父亲那时候采买的了……”

刚说着，便突然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今琦缓慢的扭头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被簇拥着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