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式微之计

直直穿过院子之后，有一间简陋的木屋便映入眼帘。这就是老太爷住了近五年的地方。

“祖父。”今琦远远站着对坐在石桌前的老太爷请安，老太爷对今琦招了招手，今琦这才走近老太爷接过侍女手中的茶壶为老太爷倒茶。

老太爷看了看今琦示意侍女和茹袖等人下去。

“琦姐儿，如今我们季家支离破碎的，人心又不齐，让你受委屈了。”

今琦放下茶壶笑了笑，在老太爷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没有搭话。

老太爷暗叹，这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如果是在季三没出事的时候，她倒是能做个皇子妃。

可惜了。

“琦姐儿，朝堂上的事情我就不和你多说了。你应该也知道谢家的嫡长孙吧，他是个有作为的，你嫁与他，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今琦闻言心神有些恍惚，但只是笑了笑，绷着下颚看着老太爷不语。

老太爷又叹，承认自己老了，连个小辈的目光都有些抵抗不住。

“琦姐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戚哥儿的我这老东西就是拼了命也会留给他。”老太爷摸了摸琦姐儿的头，这是这个在朝堂之上叱喝风云的老人第一次对女孩儿这么疼惜，“你是个好的，这么些年你母亲不作为，你长兄又被杀父之仇蒙蔽，你在这后院中过得也苦，我们季家气数不行了，嫡系被庶出压迫，实在是……荒唐！”

今琦终归对老太爷有感情，思及近年来的艰辛，这时也难受起来，眼眶微微红着，哑声道：“祖父，今琦想等哥哥回来……”

老人摇头，眼眶虽然红着，但是目光坚定：“琦姐儿啊，这是祖父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离开这吧，谢家的哥儿是个恩怨分明的，你只要安分守己他就不会为难你。”老人将今琦揽入怀里，压低声音道，“琦姐儿，你是个聪慧的，别做傻事。出嫁便要从夫、从子，明白吗？”

今琦余光瞟到柱子后面若隐若现的衣角，只觉得心凉如水。

季家老太爷是季家的顶梁柱，可是现在这个顶梁柱正在被蛀虫腐蚀，而她就是知道也丝毫没有办法。

季家嫡出一脉一直是单传，现在老太爷年岁已高，嫡子尸骨无存，嫡孙又下落不明，仅剩两个老人和嫡孙女苦苦支撑，实在是无力回天。

能送离嫡孙女也是好的，老太爷拍了拍今琦清瘦的背脊，这样想。

“琦姐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错过午膳时间了。”今琦的奶嬷嬷一边为今琦解下披风，一边使人去热午膳。

今琦有些疲倦，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说：“徐嬷嬷，你去北门使安吉去找管事们来见我。”

徐嬷嬷看了看时辰，有些迟疑，但还是应下了。

“小姐。”茹袖接替徐嬷嬷的工作，替今琦取下了簪子，一边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今琦知道茹袖想要问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见管事们，但是她这时候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给她教学，索性闭着眼养神不理会她。

等换好衣服了，今琦才打发她道：“去看看碧青怎么样了。”

茹袖应声去了，过了一会儿扶着面色苍白的碧青进来。

“小姐，碧青想见您。”

今琦皱起细长的眉毛，让茹袖扶碧青坐下，但是碧青刚刚屈膝要坐下时便忍不住疼哼了声。

“小心点。”今琦叹了口气，倒是温和的很，和今早在主宅外面时完全不一样，“气色好多了，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碧青摇头，示意茹袖去关好门窗。

等茹袖关好回来，她才焦急的说：“小姐，我听到大太太和大老爷说要做主把您许给三皇子做侧室。”

今琦微顿，好笑的想，倒是心急，也不知道是老太爷知道了他们的心思才要和谢家结亲还是他们听到风声要破坏老太爷的计划。

“小姐！我都要急死了，你怎么……”

“好碧青，这事可不是他们能做主的，我再不济也是嫡系血脉，就是父母长兄不在也还有嫡亲的祖父祖母在，他们就是再只手遮天也是要每天对祖母请安呢。”今琦浑不在意的喝了口茶，捏着糕点咬了一口对茹袖道，“去催催后厨的，午膳热快一点。”

碧青见此只好叹气道：“我都知道，可就是不安心。”

“没什么好不安心的，祖父他自有法子。”今琦三口咬完了一块糕点，拿帕子擦了擦手对碧青挤眉弄眼，“我要是出嫁就先把你许给安吉，这样安吉我也能带走了。”

碧青闻言，似乎楞了一下，一会儿后才瞪了今琦一眼，不满道：“好小姐，你就知道调侃我，我要休息了。茹袖，扶我一把。”

茹袖一边掩嘴调笑，一边扶起她：“好你个碧青，竟敢在小姐面前无状，小心小姐赏你几鞭子。”

“到底是有夫家的人，说话自然就底气足了。”今琦做捧心状，和茹袖挤了挤眼睛。

“小姐！”

今琦见碧青真的急了，连忙告罪，催茹袖扶碧青回房间，顺便又提了提午膳的事，让茹袖别忘了去催。

茹袖她们刚走没多久，徐嬷嬷就回来了，一看见今琦坐没坐相的拿手捏糕点吃，上来又是一顿教训：“小姐，你怎么又拿手捏糕点吃？还有你这坐姿，哪有嫡出姐儿的姿态···”

今琦无奈告饶：“好嬷嬷，我错了，管事们是不是来了？可别让他们久等了。”说着就要出门，徐嬷嬷只好急忙拿着披风给她披上：“外面凉，要冻坏人的。”

“就这么几步的功夫，哪里会冻坏人。”今琦抗议不过，只好随徐嬷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到了今琦院子的会客厅，就见几位管事们正在喝茶聊天。眼尖的赵娘子看见今琦，连忙起身。

“小姐安好。”

今琦笑着让他们别客气，几人坐下之后，才开始各自汇报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