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还不歇息吗?”茹袖起夜的时候看见今琦披着外袍立在窗户前,连忙拿了件厚实的披风给今琦披上,“虽说还是晚秋,并未入冬,但是今年的晚秋实在是古怪,竟然已经在飘雪了,您也不紧着点自己的身体。”
今琦回过神来,点头道:“快去睡吧,我等会儿也睡了。”
茹袖摇头道:“哪能啊,您每次这么说都没有马上睡。”说着她走出去道,“我去给您热奶,这时候喝可舒服了。”
今琦摇头,这丫头,还是喜欢半夜偷偷热大房庄子里供上来的鲜牛奶喝。
今日就是季家最后的安宁之日了吧,明日,季太爷就会联名上书,将九皇子孟彻逼得拿出皇印……
其实哪里是被逼呢,孟彻就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名正言顺登基的机会,而季太爷联名上的书就是那个机会,等孟彻登基,季家的气数才是真的尽了,就是没有直言贬黜,季家也被连根拔起,季太爷被迫告老还乡时,京城三十多户世家大族没有一户敢挽留,世家大族算起来其实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可是孟彻的厉害之处就在于算计和从不留后路,大抵早在很久之前,所有季家的桩子就已经全被拔了,收回季家的消息也全是孟彻想要季家知道的消息,这样一来,世家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自然心无旁骛。
两世,季今琦抬头看着繁星点点的星空想,两世的命运都握在孟彻手里,也不知道是以前欠了他多少。
“小姐,奶来了,您喝口暖暖身吧。”茹袖端着托着影青釉双鱼碗的托盘走近。
今琦接过,笑着赶人:“好了,去睡吧。”
茹袖有些犹豫,但还是没能挡住困意,只好一边叮嘱今琦早睡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今日及笄,舅家来了人,是多年未见的表哥,他已经褪去了年少的青涩,有了男人的模样,他带了好几箱的银子来,怯生生的,好像希望把家都搬空了,全给今琦。
今琦红着眼眶,想起很多事情来。少言寡语的哥哥、总是闹腾,恨不得上房揭瓦的表哥。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生活,属于皇宫以外的少女。
两世的记忆纠纠缠缠,今琦总是分不清楚,她到底先是孟安琦还是先是季今琦。
可总归,如今,她只能是季今琦。
“忠叔,祖父上早朝去了?”一大早的,今琦就换好衣服带着碧青匆匆赶到了季太爷的房里,却只见忠叔一人在擦拭前些日子先皇赐下来的云亓蓝釉白梅纹瓶。
忠叔听到声音回身对今琦行礼:“老太爷一早就走了,今早是怎么了,老太太也差人来问过,您怎么也来问,今日是什么特殊日子?”
今琦笑了笑从碧青手里接过食盒递给忠叔:“等祖父回来就给他热来吃,我昨晚一时无事,就做了点糕点,我记得祖母说过祖父喜欢龙须糕。”
忠叔笑呵呵的接过食盒叹道:“琦姐儿有心了。”
今琦微笑,转身往回去的路上走,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正思量间想到老太太,眉头一簇停住脚步。
“小姐?”碧青不明所以的也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着今琦。
“去老太太房里。”
“祖母。”今琦到的时候一位小厮正和老太太说完什么,老太太见今琦进来摆摆手让小厮下去了。
今琦看了小厮几眼,觉得他很眼熟,随即突然想起他是忠叔的义子,是在老太爷房里伺候的!
“琦姐儿心细,祖母十多岁的时候可没你这么聪慧。”老太太看出今琦的诧异,也不惊讶,只是向今琦招手,今琦压下心底的疑惑,脱了鞋坐到老太太身边看着她,“祖母十八岁嫁与你祖父,我和他伉俪情深近十三载却最终输给一介侍妾,随后整整十年,我这个永安侯府嫡出二小姐的份例都次于一介寒门,你父亲因为是嫡出所以还是高她一等,但是这又如何呢。”老太太受够了嫡妻被侍妾压迫的苦,就是后来斗倒了她,那些苦也没办法忘怀,但是如今,想起来却已经心平气和。
“我一点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今琦握住老太太的手微红着眼眶道。
老太太笑笑,受尽欺辱的老人早就波澜不惊了:“世哥儿舍不得你知道,你母亲嫁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将那个女人赶出去了,府里的丫鬟小厮也早就被我整治过了,她的人我一个也没留。”
“她没有留下孩子吗?”今琦抓着被子,语气惊疑不定。
“她有过儿子。”老太太笑着抚了抚今琦的头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但也毫不掩饰自己做过的事。
今琦猜到了老太太未尽的话,无非是夭折。
“祖父那么聪明怎么会被侍妾算计误会您呢?”今琦想着老太爷在朝堂上一向说一不二,数十载也不曾被谁算计到过,其心机谋略足以和先帝并论,怎么会被一介女流蒙蔽十年呢。
“不过是,厌了而已。”老太太一笑,风轻云淡的看着今琦道,“厌弃了,他就不会再为你着想,你就是再如何好他都不会看到了。就是没有那个侍妾也会有别的侍妾。不过是他愿意宠着别人而不愿意再多看我一眼罢了。”
今琦哑言,的确,要是他不纵容,一介寒门子弟哪敢对永安侯府出来的嫡小姐无礼。
“琦姐儿,出嫁以后夫君是最重要的。当年我是婆婆请了琅琊王家的老太太下得聘,当时的姐儿哪个不羡慕我?可是细细算来我哪里有她们过得平顺呢,我被侍妾欺压的那十年,婆婆哪里有真的为我和自己的儿子置过气,只要他不亏待嫡出的孩子,婆婆就不会多说,她看重的是我的血脉和教养而不是我这个人。”老太太叹了口气,已经布满沧桑痕迹的脸上仍旧留着属于嫡出小姐的矜傲,“谢家的哥儿是你祖父的学生,我听说他是真的做事滴水不漏,而且他身边没有侍妾,就是通房丫头也早早就遣散了,想来是为了给嫡妻体面。你嫁与他一定不要恃宠而骄,子嗣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夫君比起孩子来,又是不值一提的。母凭子贵,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若是……”老太太不忍对着自己万般疼爱的姐儿说出那个“若是”之后的事,便跳过了去道,“真有那一天的话。你只要记得,你是他的发妻,是在法令里有资格因为他宠妾灭妻而状告他的人。除了长辈,没有人能让你低头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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