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照拂你,现在看看,反倒没帮上什么忙。”程笛从衣袖里拿出一支簪子来递给今琦,“这是他三年前就为你准备好的及笄礼。”
那是一只没有雕刻好的玉簪,应该取得是梅花桩的造型,但是现在只是雕刻好梅花而已,树桩的形状还没有打磨出来。
铺天盖地的悲伤像是汹涌的潮水一般将今琦淹没,那股硬撑着的气突然泄底,泪珠控制不住的接二连三的滚落。三年前,哥哥也还是少年人,就是孟彻,十五六岁时也不懂得爱别人,也一身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哥哥那时就已经逼着自己将未来的事情考虑到了。
程笛等今琦平复好了情绪才笑着说:“他很疼你。就是季济世也那么疼你……若是晚去几年,必然也会开始给你准备及笄礼了。”
“也许,他已经在准备了,只是……他一去,刘晗一去,就再也没人知道了而已。”程笛抚了抚自己有些重量的额饰,眼眶也有些湿。
今琦微愣,看着她。
她笑了笑:“我仰慕他很多年了。我了解他的想法,也知道他喜欢刘晗。”这样惊世骇俗的话,她轻描淡写的说完,一点也不在意后果,反而像是将藏了多年的宝贝终于可以同别人分享一般的欣悦。
安静了片刻,程笛摇了摇头笑着转移话题:“安哥儿是个不错的人,你们应该是能够平和的共处一生的。但是安哥儿不是一个能把风花雪月的情爱放在心上的人,凡事要有分寸。”
“世间夫妇,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
这些话是她作为程三姨,季济世的青梅竹马说的,与这偌大的季家无关。
今琦拿着手帕印了印眼角的湿润,抬头看她,她面色柔和,眼神却坚定且冷漠。
“小姐,老太太派人来传话说您与姑爷的亲事定在明年年末。”碧青看着安静绣着鸳鸯枕面的今琦笑着道。
今琦拿着针的手抖了抖,幸好没有刺到自己。
未定亲前今琦就把嫁妆打理好了,如今定亲后反而无事可做,她索性开始按照自己的喜好绣枕面、被面、鞋面。
嫁衣肯定是轮不到今琦那点绣工的,倒是新郎到时候要系的腰带得由今琦绣。
“姑爷腰带上绣鸳鸯还是比翼鸟?”茹袖拿着纹样走进来,询问今琦。
今琦想了想说:“比翼鸟吧,这么多的鸳鸯就是几辈子都够了。”
“呸呸呸,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茹袖啐了几口又连忙念吉祥话。
今琦无奈的讨饶:“好好好,我一定注意,你可别念了。”
“对了。”碧青看着眼角尚带着笑意的今琦,有些不忍告诉她,但是她也知道,这些是她迟早要知道的,与其到时候毫无准备,还不如早让她准备好,“夫人派锦鲤姑娘送了您的添妆来。是几张地契,有当铺一间,家宅三间,还有一些金银珠宝,成色普通。”
“是吗。”今琦笑了笑,同刚才期待又带着小女儿态的笑完全不一样,她愣了片刻,涩然道,“你让安吉去传话,让先生去看看,好好提点一下管事,账本也捎来给我过目。至于那些珠宝,就给二房的嫡姐儿吧,她也快定亲了,就当是我这个长姐送的陪妆吧……毕竟是陪妆,再加件成色好的玉饰,否则也太不成样子了。”
碧青眼眶微红,低下头应诺。
茹袖听着也觉得难受,当铺寓意不好从来都不会给姐儿做添妆,便是庶出二房的,那个旁系的嫡姐儿的添妆也不该这般寒碜,夫人竟然……
“淮之,你娉的可是季家的琦姐儿?”孟钦这日下了朝又邀谢景秦前往御书房切磋棋艺,谢景秦也没有推辞,就着孟钦指的地方落座。
“是,臣妻乃季家嫡长女季氏今琦。”
“我那二皇姐昨日与我说泗阳县主同她告状,说是季家仗势欺人,其嫡长女目中无人,竟然攀着琅琊王家而对她不屑一顾,事先约好由她做礼赞夫人却又请了王家的人。”孟钦一边与谢景秦对弈一边说。
谢景秦没有谦让孟钦,每一子都别有深意,不多时孟钦的半壁江山就被谢景秦夺了下来。
这时谢景秦才悠悠然道:“泗阳县主品行本就不好,我请王家人代替了她去也是天经地义。”
孟钦疲于应付与谢景秦懒洋洋语气完全不一样的犀利棋势,只好试图暗暗转移他的注意:“琦姐儿也是三生有幸了,得你如此庇护。”
“琦姐儿?说起琦姐儿我倒是想起了泗阳县主的小女儿。”孟彻进门听到孟钦的话,坐到孟钦身边接过孟钦的棋盅仔细审视棋局,“和她母亲一样让人生厌,根本配不上琦之一字。”
孟钦闻言偏头看着面色不虞的孟彻:“阿彻,你又想起四皇妹了?”
孟彻揉了揉额角,思索了片刻下了一子破了谢景秦大好的攻势这才放松下来笑着道:“再过几月就是她生辰了,她最是喜欢鲜艳的颜色,就是那时候正是酷夏,她并不喜欢夏季。”
“你为她建了那么多庙宇,为她收集了那么多香火,要是佛祖有灵,她自然会投在一个好人家,无忧无虑的生活。”孟钦虚虚搂了搂孟彻的腰安慰道。
孟彻笑着点头,没再将顾虑说出来徒惹孟钦担忧。
倒是谢景秦意会,一边对着孟彻布下的棋子穷追猛打一边又和声对孟彻道:“心诚就好,就是没有佛祖自然也会有其他神明。”
孟彻笑了笑,堵死了谢景秦布的一处暗棋才道:“淮之实在是好知己。”
谢景秦摇了摇头,布了一子然后静看棋局。
孟彻也不再说话,安静的和谢景秦对弈。
倒是孟钦有些无趣,棋盘到现在这一步他已经看不太懂了,只好找话题和他们说话:“那个琦姐儿是个怎样的人,竟然迷得淮之请了琅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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