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隔世初遇

“好了，回去吧，我实在乏了。”

老太太的精神头一日不如一日，看着也是越来越消瘦。今琦想起即将可能面临的死别，难免又有些难受。

出了院子，今琦有点头晕，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灰蒙的天空此时像是一件正发怒的仙人的衣裳，愤怒的笼罩着世间万物，连一丝阳光也不给泄露过来。

“我去后花园走走，你们先回去吧。”今琦接过茹袖手中的暖炉，吩咐丫鬟们回院子，自己径直往后花园去了。

“大小姐好。”小道上迎面走来一个小丫鬟。

今琦稍微颔首，越过她走下小道走进拱门。

小丫鬟侧着头微微疑惑的想，怎么守门的人不见了，不是说有外男来吗？

但她如此想了想，也没想出些什么来，只是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今琦走了一会儿，心情顺畅了许多，反倒是觉得有些出汗，便随手把暖炉放在石桌上，自顾自走了。

反正会有小厮打理，暖炉上面也有今琦院落的名字，有打理的人看见了会送回今琦的院子。

也可以等会儿回来的时候再拿。

今琦从小就会随手把不想拿的东西乱放，以前在皇宫里面，还需要压抑一些，免得到时候有人借此陷害，但是有孟彻在，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事。到了季家就自在多了，季家人都很习惯今琦的小任性，以前有父兄愿意宠着，现在有祖父母当家做主，她依旧不需要多么的步步谨慎。

这似乎就是两世为人唯一被眷顾的地方了。

无论是前世做公主还是今世做左相家的嫡长孙女，她都是没有吃多大苦的。前世刚要去吃苦就起红疹死了，也不知道今世怎么收场。

今琦转着腕间的手镯悠悠得想，这世界真是奇妙，明明今世和前世所有的人都一样，只是唯独少了她。

父皇依然暴毙而亡，二皇兄孟非依然悲戚交加随父皇而去，而九皇兄孟彻依然是唯一一个活着在京城的皇子……

那么，大皇兄孟钦呢？

他还是会在回京路上被杀吗？

还有谢景秦，他…还是当年那个少年郎吗？

今琦叹气，大皇兄是与不是与她又能有什么关系呢，她什么也帮不上，也不能帮，倒是谢景秦…

今琦抬头望着碧蓝无垠的天空，说不出现在的感觉，原本熟悉甚至爱慕的人，突然变成了陌生人，这个谢景秦不曾因为四皇兄而认识她，但是可能会有其他人，其他的，与他谈笑风生的姐儿。

天空虽然晴朗无云，但是也单调乏味得很。

谢景秦扶起左相，郑重许诺：“淮之并无心仪之人，既然娶了大小姐就绝不会辜负。”

“不，淮之，我并不要求你一生忠于她，我只求你日后就是有了心仪之人也要记住，我们琦姐儿是你的发妻，她是个良善之人，你就是厌弃了她，也要护她一世。”左相推开谢景秦的手，郑重的一拜，“我们季家沦落到如此境地你们谢家也有责任，我这把老骨头却也是实在没力气去与你们分个你死我活了，幸好你们也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如今我就只有琦姐儿一份牵挂，只要琦姐儿一世无忧，我自是无惧九皇子的威风。”

谢景秦抿着唇扶起他：“我父亲有个猜测，当初误导他的人是九皇子派去的。所以才会拉您上船。”

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妻子，他微笑着道，“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淮之绝不是识人不清之人，就是将来有了心仪之人也绝对不会宠妾灭妻。”

“那就好。”左相叹气，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做的孽和现在发妻愈加糟糕的身体一阵怅然。

“您老是我的老师，对于我父亲造成的无可挽回的后果，我替他向您道歉。”谢景秦对左相深深的鞠了一躬。

左相没有阻拦，等他直起身体这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将琦姐儿嫁与你其实也有关于这方面的思量。你也知道，戚哥儿容易钻牛角尖，以前也就听听他父亲的话，现在，应该也就只有琦姐儿会让他有所顾虑。”

季今戚，的确是个不太好解决的麻烦。

谢景秦知道这位朋友的性格，自然也领会老人的意思。

“我知道，多谢老师。”谢景秦笑了笑，看向才到知天命的年纪却已经有花白的头发的老人，想起母亲对他说的一些内宅之事，“您并没有传言中那么治家无方。”

老人摇头叹息，对谢景秦说：“你自己出去吧，我这家宅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谢景秦诧异的点头，疑惑的想，内宅偶有女眷，不让人带领，万一冲撞了……但是老人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一般，只字未提。他只好目送老人离去，这才转身离开。

刚走到凉亭，就看到石桌上一精致的暖炉，谢景秦此时正想着找个日子见一见九皇子，见到此，脚步停顿了一下。

是个女子的物件，鎏金的炉身镂空着百鸟云纹，两耳上吊着两串黛色的璎珞。凑近细看，只见盖子正方刻着两个小字：平欣。

“哎？小姐，没见到石桌啊，凉亭的石桌前几天就搬走了，您是不是记错了啊。”

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声音，谢景秦来不及动脚离开，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声源处。

“啊，找到石桌了！”茹袖直直奔向石桌，刚转了半圈，才看到立在竹丛旁被半遮掩着的谢景秦，她吓了一跳，如临大敌的喝问，“你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家的内宅？”

谢景秦好笑的揉了揉耳朵，作揖道：“在下叨扰，在下是谢家人，今日与季相有事相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句。今琦下意识斥止茹袖：“…茹袖，不得无礼。”

说完又恍惚觉得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个秋天，九皇兄孟彻带着一个少年人进宫，这人也是这般口吻：“在下叨扰，只是在下迷了路，姑娘知道九殿下的宫寝在哪吗？”

恍若隔世。

茹袖便行礼道歉，退到了一边。

谢景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