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怜惜

“小姐，您可回来了，我们都要急死了。”茹袖看见今琦连忙对着屋子喊道，“碧青、嬷嬷，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碧青就跑了出来，围着今琦左右看了看：“吓死我了，还以为您又迷路了呢。”

今琦笑笑，像是小女儿偷偷交到了不得了的朋友，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一般，抱着少女心思决定隐瞒自己今天遇到了谢景秦这件事。

与此处相隔半片竹林的谢家落脚地里，匆匆赶回来的宾文敲开了谢景秦紧闭的禅院门。

“少爷，我查到了，季家大小姐是来上香的。其实说是上香也就是来看自己母亲，明天可就是她及笄了。”宾文絮絮叨叨的说，然后叹息一声有些同情未来的少夫人，“但是季夫人好像没有答应去参加少夫人的及笄礼，少夫人出来的时候都要哭了，脸色惨白的，啧，这季夫人实在狠心……”绘声绘色的说得仿佛自己看见了一样。

宾文还想添油加醋的继续说，就被谢景秦揉着额头打断了：“改改你喜欢戏文的习惯吧。”训斥完宾文，他顿了顿又问，“季夫人不参加？”

“对啊。”宾文习惯了被打断，从桌上的碟子里捏了块糕点吃，咽下去之后老成的又叹了口气，“少夫人可真可怜，明日的及笄礼估计只能请庶出的大伯母主持了，毕竟老夫人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嫡母不作为，少夫人这嫡女当得也实在是……”

“好了，你先出去。”谢景秦停下临摹的笔，被宾文吵得头疼，打发他去给苏杭送点糕点。

宾文哦了声，退下了。

谢景秦知道些关于季父和季母间的事情，但是他没想到如今季父已逝，季母却更加心硬，连自己嫡出的姐儿都不再心疼。

这些上一辈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后辈来承担。

那个小姑娘，也是真的可怜。

谢景秦想了想，那个少女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突然浮现在脑海。最终还是心软了，将毛笔搁好便往自家娘亲暂住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的仆人都弯腰行礼，肃穆的小院子井然有序，谢景秦径直走进主屋，收了伞递给一旁的丫鬟。

“夫人，少爷来了。”

谢母闻言睁开眼睛笑着说：“倒是稀奇，我们安哥儿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临摹字帖吗？怎么还有闲时到我这个母亲这来？”

谢景秦笑了笑，上前扶起母亲：“今天突然想母亲了就不临摹了，过来看看母亲。”

谢母哼了声道：“得了，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没个什么事哪会来看我？说吧，什么事情摆不平了？”

谢景秦接替丫鬟的事，给母亲捶着肩道：“今天我听宾文说季家琦姐儿来拜见自己的母亲，想要请自己的母亲主持明日的及笄礼，但是季夫人没答应。我就想……”

“想什么？让我这个未来的婆婆去给她主持及笄礼？”谢母拍开自己儿子的手，冷笑道，“这还没过门呢，我这婆婆就要去体贴她了，过门后每天就我去给她请安好了。”

谢景秦有些无奈，但还是耐心的哄自家母亲：“她一生只有一次及笄礼怎么能让庶出的季家旁系主持呢，她迟早是我的发妻，她好我才会好，这么浅显的道理母亲一定知道。”

谢母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你这是在讨好我吗？这分明是威胁！”

“母亲，安哥儿错了。”谢景秦无法，只好认错，明明知道自己不懂说好话还百般为难，真是亲生母亲。

谢母见谢景秦认了错，这才舒坦了，但是也没有松口答应，只是说下午亲自去见见这琦姐儿，到底是什么模样把安哥儿迷得都会对母亲说软话了。

谢景秦无奈应了，恨不得马上就出自家母亲的屋子。谢母一眼就看出他的企图，但就是不放人，一直在他请辞前扯些关于琦姐儿及笄礼上的事情，谢景秦只好消了心思安分的陪她聊天。

“小姐，谢夫人来给您送及笄礼。”

谢夫人？“是谢家主母？”

“是的，小姐。”

今琦应了，对碧青道：“去上茶，拿些精致的糕点。”

“嬷嬷，您随我来。”

老嬷嬷暗暗点头，琦姐儿的确是个识大体的，带季老太太身边的人去迎于礼说已经是极大的尊敬了，谢夫人遇上季老太太也是要行礼低头的。

“小姐，您不去换身衣裳吗？”

“来不及了。”今琦拍了拍衣袖，带着嬷嬷往院子的会客厅走。

嬷嬷思索了一会儿，明白了过来。

不换衣裳就前往会客，要是搁在魏晋一定是不体面的，但是在如今，在女眷里，还是这么微妙的准婆媳关系里，这种行为一定是会得到赏识的。

匆匆而至也是一种尊敬，尤其在他人突然拜访的时候。

琦姐儿就是没有了季家，没有了老太太也能活得好好的。嬷嬷得了这个结论只觉得浑身一轻，老太太要是知道了，那即将到来的寿命将至也不会再显得那么难以接受，也就不用为了琦姐儿勉强用民间偏方来保持偶尔的精神。

穿过小院，今琦随碧青拍了拍她身上的落雪，这才走进会客厅。

“夫人安好。”映入今琦眼里的，是一位穿着暗紫色长尾鸾袍的贵妇人，她生的极好，眼角偶有细纹，却显得眉眼更加凌厉，一双上扬的瑞凤眼威慑力十足。

这个谢夫人，和自己的而母亲完全不一样，似乎很是庄重，一身当家主母的气派。

谢夫人仔细打量了会儿今琦，才放下茶杯对着今琦笑道：“快起来，以前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转眼就这么大了。”

这般威严、冷漠的长相，放松了脸颊笑起来却是温柔得很。嘴角隐约有一个梨涡，一笑便显露出来，像是随和的大姐姐。

今琦直起身来笑了笑，接话道：“夫人近年来可安好？最近京城气候不好，记得添衣才是。”

谢夫人点头笑着招手，让今琦坐过来。

“华艺，你带着嬷嬷去看看我给琦姐儿准备的及笄礼，要是有不妥的记得报上来。”

华艺点头应诺，说是带着嬷嬷去，但是她一退所有丫头们都下去了，只留了一个紫衣的侍女站在谢夫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