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之下滴血认亲,此刻对秦衣来说,是一辈子的耻辱。
亲爹不认,她这个贵女的身份就会有瑕疵,莫说婚配,就是再平常不过的社交,也会让她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
说是要滴血认亲,实则在逼迫秦衣知难而退。
是在告诉她,就算真的进了将军府,她也不会有多好的局面。
第五焱,这一招,你够狠。
秦衣咬牙道:“将军大人这是要逼死我这个小女子吗?”
“逼迫?姑娘想多了,本将军只是不想让将军府的子嗣出现差错,也不想让某些有心人利用仙去的夫人和爱女的名声,妖言惑众,兴风作浪。”
“将军这话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秦衣冷哼,她明明只是一介白身,声音中却又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若是仔细听,甚至会发觉这和东方不夜说话的样子,如出一辙。
“滴血认亲,说白了不就是不认吗?那么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成为一个笑柄,我这一生,算是毁了,大将军好算计。”
第五焱的心思被戳穿,也懒得再维持表面上的客气,话中的火药味也浓了起来。
“算计又如何,不是我将军府的,我将军府定不会收,若是姑娘觉得本将军的谨慎对你来说是耻辱,姑娘可自行离去,本将军绝不阻拦。”
“呵,阻拦?大将军的确不会阻拦,可不知道下面的那些人,会不会看您的脸色呢?大将军手握虎符,内禁宫卫教头又是大将军的高徒,宫中的端嘉娘娘是大将军亲妹,小女敢问大将军,小女若是真的离去,能活着踏出宫门?”
秦衣阴沉沉的看向第五焱:“宫里的人多了去了,一个没什么名头,又无足轻重的女人死了,套上一件宫女的衣裳往乱葬岗一扔,谁又会去过问?大将军,好一个不会阻拦啊。”
相爷自病重以来,第五焱愈发位高权重没得制衡,自古以来帝王心术奉行的就是‘平衡’二字,现在第五焱打破了这个平衡,东源皇帝已是不满,加上他手里又有兵权,在军中也颇有威信,哪个帝王会放心这样的臣子?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想必皇帝对第五焱也不会像从前那般信任了。
更何况,第五焱还是外戚!
宫中的端嘉娘娘第五媛是他第五焱的亲妹妹,不论感情如何,只这一层关系摆在这儿就足够让皇帝忌惮,且端嘉贵妃生的不是公主,而是皇子。
一个皇子,一个夺嫡的指望,一个足够让家族再繁盛百年的欲望。
就算东源皇帝不想去怀疑,事实摆在他面前,心中也会多一个猜忌。
没有皇帝喜欢有二心的臣子,尤其是尽忠对象会是自己儿子的臣子,东源皇帝就算再无能,也不会让人威胁到自己的皇权。
相信刚才的一方话,能够让有心人给第五焱添上一杯,够他喝一壶!
“姑娘这是怀疑本将军有不臣之心?还是故意陷害本将军?”
第五焱没想到一个黄毛丫头竟有如此深的心思,也有这么大的胆子,当众把本该放在下面的事捅破了窗户纸,没错,他原本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个女人处理掉,现在这个女人说了这么一番话,他不仅不能把她怎么样,还得保证她好好地,性命无虞,不然她一旦有了什么闪失,所有人都会怀疑到将军府,怀疑到他这个大将军身上。
好一招破釜沉舟、图穷匕见!
只是,跟我斗,你还嫩点!
“本将军为国驰骋疆场,为皇上抛头颅洒热血,不求建功立业,只望能为皇上打下江山立下不值一提的功劳,姑娘说出这番话诬陷本将军,是想让皇上除掉本将军吗?最想让本将军死的,可是别国的探子!”第五焱袖子一振,大声说道。
他说的大义凛然,先是点名自己是臣子,东源皇帝是君王,他并无反叛之心,后又将秦衣方才的猜测之语定义为诬陷,再进入一步给秦衣扣上探子的帽子。
一个是为国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一个是来路不明的女人,东源皇帝自己也该知道孰轻孰重。
只一句话,便能扭转局面。
这就是第五焱,一个心狠手毒,心机不下文臣的武将。
“大将军何必这么紧张,难不成是心虚,吼得小女耳朵疼。”
秦衣没有第五焱想象中的气愤,她优雅的揉了揉耳朵,声音娇软,和方才指责的口气不一样,尽显小女儿姿态,娇媚又活泼,对比起第五焱气势汹汹的样子,她这模样更可人疼。
第五焱这个大将军,难免就显得以势压人。
那一句‘住口,你血口喷人。’第五焱包在嘴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若真是说了,他就是在欺负一个平民小女子,这名声不用要了。
秦衣不急不慌的,也不辩驳也不抢嘴,一直等了半天,确认了第五焱没说话,这才慢慢道:“第五大将军何苦这么紧张,小女不过是为自己的性命做打算罢了,今日也不过是有几位官爷说找到了小女的亲生父亲,小女这才前来,若不因此,小女也不至于没见上师傅一面。”
说着,她掏出绢帕擦起眼泪来:“小女本就孑然一身,唯有师傅是小女最亲近之人,如今没见上师傅的最后一面,小女也心中不甘,大将军觉得不悦,小女一样觉得委屈,若是将军觉得小女是故意找茬,那将军打错了主意,若是早知道将军是这般,小女也不愿过来,情愿守着师傅走过最后一程,在这儿陪着将军说话,对小女来说,无异于浪费时间。”
她是女子,本就在体态上站了优势,又在此刻哭的梨花带雨,更能博得同情。
秦衣心知,既然第五焱想在忠义上做文章,她就在孝道和情义上和他打擂台,她这个孑然一身,只靠着师傅养大,现在师傅死了,又孤单一人,到现在依旧思念师傅的重情女子,比起刀浇铁铸、不认亲女的无情将军,谁会更站在理字上?
东方不夜适时的跳到祭坛中央,脱下披风披在身形单薄的秦衣身上,转身对着第五焱皮笑肉不笑道:“将军真是情深意重,既然将军不认这个女儿,也没必要当众羞辱她一个清清白白女儿家是他国的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手下的锦衣卫都是废物,连个女子的背景都查不清楚。”
这才是真正的最后一击。
锦衣卫,是皇帝的私兵。
锦衣卫做事,向来密不透风,锦衣卫调查的人,背景怎么可能不被扒个底朝天,东方不夜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又兼管东西二厂和内厂,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不对目标详细调查。
质疑东方不夜,就是在质疑锦衣卫,就是在质疑东源皇帝。
第五焱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质疑东源皇帝。
“第五大将军,还要滴血认亲吗?”
东方不夜护着秦衣,声线温和,脸上的笑看的第五焱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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