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正,丞相府所在的瑞安街上灯火通明,与以往的熙攘不同,丞相府的家丁抓着木棍站在街两旁,嫡公子苏潜渊守在门口,面上一片平静,可袖子下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慌乱。
第五宸在一旁轻拍他的肩:“阿渊,莫要慌,既然先生答应了会来救治苏丞相,必当会说到做到,阿渊,关心则乱,那位先生,我见是个极重规矩的人,你莫要有什么规矩上的疏漏。”
“就是啊,苏大哥,就像我大哥说的,关心则乱。”
骤然插进来的女声让第五宸一皱眉,一张关切的脸瞬间换成不悦的神色,“你来干什么,继续添乱吗,之前先生为什么不来救治苏丞相,你不清楚吗,还来添乱?”
一身粉衣的第五轻柔顿时泪光点点,一边拿着帕子逝泪,一边小声呜咽道:“大哥,我……我是来赔罪的,上次就是因为先生看不过我,才叫苏爷爷又病了这么久,都是我的不是,我这次是特意来给先生赔罪的。”
她和她娘李姨娘有着一脉相承的狐媚做派,最是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若是从前,第五宸也会尽到一个做大哥的本分,可想到她在自己亲姐被打的时候死命拦住不让过去,最后才让姐姐活活被打死,这样的一张脸,让他恨不得用刀划烂。
第五宸冷哼一声:“少在哪里装模作样的为自己申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矩,你是将军府的人,就是犯了先生的忌讳,怎么,这次还眼巴巴的跑过来,还嫌自己害相府害的不够吗?还不快滚回去。”
第五轻柔心里恨得牙痒痒,这个第五宸,真是油盐不进!若不是娘亲被老太太暗中下了绝子药,自己也不会这么低声下气的来巴结他,一个被爹爹厌弃的人,还以为自己能继承将军府呢!
她掐着帕子,眼睛又红了一圈,小声的哭起来,“千错万错都是轻柔的错,若是先生看不惯轻柔,就让先生取了轻柔的性命,去换相爷的性命吧。”
第五宸听到这话,险些笑出声来。
第五轻柔说要以命换命?好,他成全她!
“行啊,你既然说要以命换命,我现在就带你去先生面前杀了你,我相信,一条将军府小姐的命,足够让将军动心,来全力救治相爷,你放心,你死了我会在圣上面前为你求一牌坊,让你收万人香火跪拜!”第五宸说着,手已经抓住了第五轻柔的后颈,像是拖死狗一样扯着第五轻柔往外跑。
第五轻柔也只是说一下为自己博个好名声,没想到第五宸真敢这么做,吓得脸一白,哭声都停了下来,她也想求救,可刚刚说了那样的话,若是当着相府众人的面逃命,以后自己就不用再京城的贵族圈子混了。
第五宸,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第五轻柔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能把他给撕碎了泄愤,眼瞅着第五宸真要了结自己,她赶忙朝着苏潜渊投去一个凄美的眼神。
苏潜渊爱美人,这是东源国人尽皆知的事,她不信,苏潜渊不救她。
就在第五宸要拖着她离开相府大门口台阶的那一刻,苏潜渊动了,“阿宸,你何苦这样,她是你妹妹,好歹你们都是第五将军的骨血,何故闹得这么僵,再说,她是个柔弱女子,伤害这么个柔弱女子,有损你的君子之名。”
“柔弱女子?”第五宸被这话气的笑出声来“五年前,你的力气倒是比现在还大点!”
第五轻柔知第五宸说的是五年前,爹爹打死那个贱人的事,这件事被将军府锁的密不透风,当初的一干人等,打死的打死,割舌剁手的割舌剁手,发卖的发卖,硬是没让这件事透出半点风声,到现在那贱人的外祖,御史大夫家还不知道这件事,依旧还当爹爹是盟友,自己之前和那贱人的表面功夫也做的到位,顾家也对自己颇为照顾。
这个节骨眼上,这事儿决不能被捅出来!
第五轻柔慌忙又哭道:“哥哥,五年前,姐姐为清白自殉的事,大家都清楚,母亲打小就疼爱姐姐,也随着姐姐去了,若是哥哥还介意当初我拉着你,免得被姐姐的病气过去了,那哥哥就打死我吧,若是打死我,哥哥能消消气,和父亲和好,那柔儿也死得其所,只一点,求哥哥要记住母亲和姐姐为什么殁了,莫要再闹得家族不和谐,这样就算是祖母,也会气病了。”
言外之意,别老想着那娘俩两个贱人了,别忘了,你还是将军府的少爷,就算老太太护着,能护多久?大将军若是真有心,一根指头都能把你捏死。
第五轻柔哭的梨花带雨,哭的苏潜渊也站在一边说和。
第五宸见苏潜渊还护着第五轻柔,气的直接把第五轻柔朝着苏潜渊的怀里一甩:“你若是想要她,我送你便是,何苦话都不说清楚。”
苏潜渊最多只是对美人有怜惜之心,还未打算与后宅一片混乱的将军府结亲,看着第五轻柔朝着自己摔过来,避瘟神一样的朝旁边一闪,第五轻柔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一头钗环散落的叮当作响。
“阿宸,那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
“他跟我不是一个娘!阿渊,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们兄弟没得做。”第五宸一甩手,眼中是懒得掩藏的厌恶。
这个女人,惯会装腔作势,和她那个娘蛇鼠一窝,若非老太太把持将军府,真要被她窜到头上去了。
苏潜渊自幼和第五宸交好,苏丞相对第五宸也是称赞有加,若是为了一个可能都不会娶的女人得罪了兄弟,不值当。苏潜渊是个脑子足够清楚的人,他爹是个糊涂人,他自幼由苏丞相亲自抚养,见多了人情世故,也拎得清轻重缓急。
第五宸这样厌恶一个人,他若是再去触霉头,只会引起第五宸的不满,这救命的凤麟楼主都是人家请来的,这个节骨眼去得罪人,那是真的脑子有坑。
第五轻柔摔在地上,心里恨着这样当众作践自己的第五宸,更是连不来扶住自己的苏潜渊一并恨上,刚想趁着自己被摔了哭出来搏一搏同情,可任她的眼泪怎么洒在地上,都没人再去理会她。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四角飘着物色帷幔,车顶镶着一块在黑夜中泛着幽光的蓝宝石,四匹高头骏马披着赤金搭挂,辔头上的珍珠各个硕大浑圆,马车的正前门栏上,玉牌镶金写了三个大字,凤麟楼,端的是奢华,这样的马车,饶是王公大臣,都不知道是否消受得起。
但,凤麟楼主,各国的座上宾,消受得起。
秦衣坐在马车上,两根纤细的手指翘起车窗的一角,露出一截洁白的下巴。
“谁在那儿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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