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过往

毒龙那边安静了没几日，又搞出了更大的动静。

他大概是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半夜拿着一个麻袋，爬上了阿婆家的墙头。

“阿竹，你惹下的麻烦自己去解决掉。”玄九半夜听到墙头上悉悉索索的声音，十分不爽，跑去和玄宸告状。

她睡觉时会把假发松开，因此不能太剧烈的活动。否则，她早就飞起一脚把毒龙踹下去了。

玄宸冷着脸把毒龙踹下去，安抚的摸了摸玄九的脑袋。

半夜的凉风一吹，玄九彻底的醒过来，她把假发绑好。然后拉着玄宸跳到了墙外。

“卿卿！”毒龙看见玄宸，心里一阵激动，他就知道卿卿是爱他的。

玄九以掌为刃，劈晕了毒龙，随口解释道：“他太吵了。”

然后围着毒龙转了几圈，拿起毒龙带着的麻袋，抖了抖。虽然是一个很简陋的麻袋，里面却别有洞天，一看就是被精心布置了一番。

“你闻闻，他还帮你熏香了。”玄九踮起脚把麻袋放到玄宸的鼻子下面，一股淡淡的香气散发开来，并不浓郁却令人十分舒心。

“这是珍珠梅的味道？”玄宸对香料也不熟悉，只觉得里面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想了一下，应当是路边的珍珠梅所散发的香气。

“应该有吧，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不止一种。”玄九把麻袋放下，看着倒在地上的毒龙，叹了一口气，有些唏嘘的说：“你要是是个姑娘会不会被他感动到？”

“不会。”

“为何？”

“他罔顾我的意愿，扰乱我的生活，这是其一。其二，若是今日不是我们，反倒是另一个姑娘，说不定就真的被他弄得失了清白。到时候，可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听着玄宸的话，玄九忍不住朝着毒龙踢了两脚。她气鼓鼓的骂道：“混蛋！”

“嗯。”玄宸安抚的摸了摸玄九的脑袋，道：“毒龙虽是可恨，但退一万步讲，他也是个可怜人。”

“哪里可怜了？”玄九简直想要连玄宸一起打了，他们这群臭男人。

“毕竟深情付错了人。”玄宸刮了刮她的鼻尖，取笑道：“你刚才想要说些什么，是否还记得？”

“什么？”玄九把他放在鼻尖上的手指拍开，有些迷糊的说。

“你刚才问我那个问题的原因，可还记得？”

玄九的脑袋闪过了什么，她刚才应当是有些同情毒龙的。那个麻袋的用心程度实在是令她太过震惊。想想毒龙在屋子里面绞尽脑汁的想出这个招数，然后再费尽心思的做出这个麻袋，最后却只能换来这种结局，她便觉得毒龙有些可怜。可是被玄宸这么一说，她又觉得毒龙实在是可恨。

“才不是呢。”半晌，玄九有些别扭的说出了这句话。

玄宸点点头，宠溺道：“是了，我们家阿夏才不会这么糊涂。”

玄九又踢了毒龙几脚，气呼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闭上眼睛，过往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这次，玄九是真的有些讨厌毒龙了。

那年她还十分小，把她养大的乞丐大叔在一次竞走中死掉了。不过，玄九并不难过，反而是开心到将近疯癫。

那个乞丐大叔并不是什么好家伙，他会把父母抛下的孩子捡回来，然后等到他们五岁时就让他们做各种事情。好看一点的孩子就卖到青楼做最低贱的幼妓小倌，聪明一点的就试着卖出去做丫鬟小厮，又丑又笨的就打折了腿扔到街上要饭去。

“为何要打折腿呢？”小小的玄九哆哆嗦嗦的问。

大叔爽朗的笑了两声，然后十分温和的对她说：“要是不打折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逃跑呢？”

玄九怕的躲到了一旁去，整个身体抖成了一个骰子。

“你怕什么？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老头我会给你找个好归宿的。”说这话时，男人的眼神像是带着黏滑的尖刺，一遍遍的在玄九的身体上扫视过。

虽说大叔每次都这么说，但除了她以外，就再没有别的孩子。

大叔对她并不好，每次人家看她可怜给她的东西，都会被大叔抢走，然后给她一点点渣子。玄九有一次实在是饿极了，便把东西偷偷的藏起来，半夜跑到一旁去偷吃。结果被大叔发现，大叔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使劲的砸向地面。

玄九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扯着她头发的大叔却突然温柔起来，他的双手温柔的摸过玄九的全身上下，然后她便感觉到热流喷洒到了她的脸上，带着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

大叔嘻嘻笑道：“你个小蹄子不是喜欢偷吃吗？我再叫你偷吃，以后你要再偷吃一次，我便让你喝下老子的尿一次。”

玄九猛地干呕起来，大叔突然被激怒了，他扯住玄九的头发然后拖着她走了一夜。身下是坚硬的泥土，玄九觉得身体上无一处不是剧烈的疼痛。如果可以死掉该多好啊？玄九忍不住想。

死掉的却是大叔，他的情绪太过激动，再加上扯着她跑了太久也太远，不知怎的，一下子摔在地上，没了气息。

玄九看着他的尸体，疯狂的大笑几声。几声过后，玄九努力的直起身子，走向前方，就算是死，她也不要死在他的身边。

刺骨的疼痛无处不在，玄九跌倒在地。她大概是要死了吧？生命的流逝几乎可以被清楚的感受到。

玄九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片金光。

“你可知错了？”一个模糊的声音问她，带着慈祥与安宁。

“我哪里有错？”玄九反问道，再多的慈祥与安宁也抵消不了她心中的愤恨。

“罢了，你回去罢。”

直不起身子，那便爬着前进。玄九抬起头看向前方，马上就要出了林子。可是她已经不能再继续前行了，玄九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