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盲眼僧人

常欣看着两人含情脉脉对视的模样，嘴角抽搐了几下，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十分多余。可是师父交给他的任务又必须完成。

他戳了戳玄宸的后背，说：“不好意思，但我还是要打断你们一下。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玄九从玄宸的怀抱中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功法的最高境界果然名不虚传，那朵巨大的莲花被玄九甩下之后，永安寺里除了常欣和玄宸站着之外，剩下的再无一人，全部晕倒在地。

玄九觉得不对，问常欣：“你为何还站在这里。”

常欣翻了一个白眼，反问她：“那你为何不好奇玄宸为何也站在这里？”

“为何？”

“……”常欣看着玄九好奇的眼眸，终于明白原来她是真的不知。

“我曾看过古籍，真正的‘无量’可以让恶人反省自身，最终皈依佛门。不过，你的‘无量’显然没有这个作用，只是单纯的让人昏迷而已。”

“无量？”玄九睁大了眼睛，那是什么？

常欣目瞪口呆。

“无量就是这个功法的名字啊。”

玄九点点头，一脸傲娇的说：“我不知道，怎么了？”

常欣连忙摇摇头，说：“没事，没事。我就是交代一下背景，大佬您别较真。”

玄九忍不住笑起来，笑声清脆，给这死寂的永安寺带来一点活力与生机。

太阳姑苏山生气，露出一个半圆。终于破晓，如此，那些黑衣人也会有所收敛，他们也能暂时松一口气。

“所以你刚刚才捂住了我的眼睛？”玄宸突然道。

常欣点点头，说：“我这也是猜测，具体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

玄宸把他拉到身后，一把剑直直的插到常欣刚才站着的地方，入地三尺。

玄宸紧张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盲眼僧人，他身披黑色的袈裟，眼睛被白布蒙住，手中拿着一串佛珠，竟是完全漆黑，透不出一丝光芒。

“你们逃不掉的。”盲眼僧人的声音毫无起伏，他施施然的站在大殿之上，离玄宸三人只有三步之遥。

“不试试怎么知道？”玄九上前一步，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她应当是打不过的。可是他们三人，唯有她功法最是高强，所以，即使希望渺茫，她也要拼着性命拖上几分钟，给玄宸和常欣的出逃留出些时间。

盲眼僧人低了下头，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说：“你做不到的。”

玄九抬头，猛地奔向他，却在离他一步之遥时再也不能前进丝毫。

“我说过的，你做不到。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天下僧人为一家，这位师父，您又何苦要难为我们呢？”常欣带上一副笑面，十分诚恳的说。

“因为我早已就不是佛道中人了，我入了魔。”常欣的话似乎触痛了盲眼僧人，他抚上自己的眼睛，似是呓语：“我入佛，佛祖收回了我的双眼，让我受万人冷眼。我入魔，做自己的主人，天下都匍匐在我身下。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入魔？”

盲眼僧人突然跌跌撞撞的走到常欣所在的位置，他的手摸上了常欣的脸，仔细的摸遍他的五官。

“你是萧家的孩子？”盲眼僧人突然出声。

“什么？”

“你是我萧家的孩子！”盲眼僧人大笑不已，连说三声“好，好，好！”

趁着这时，常欣抓住盲眼僧人，向玄宸使了一个眼色。

玄宸双手握拳，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他蹭到玄九的身边，撒娇似的轻声说了一句“师兄”。玄九微微皱眉，想要斥责他，到了什么时间还如此。下一秒却被一记手刀打晕，倒在了玄宸的怀中。

玄宸抱着玄九走到常欣指着的方向，盲眼僧人却仿佛感觉到什么，挣开常欣，朝着玄宸的方向奔去。

常欣大喊：“快跑！密道在正殿里！在那个蒲团之下！”

盲眼僧人一听，十分恼怒，他咒骂一声，然后加快了身形。盲眼僧人的速度虽快，却因为眼盲走了许多弯路。在他之前，玄宸已经进入了正殿，他抱着玄九，迟迟没有关门。

常欣终于跑到了正殿门口，盲眼僧人与他的身体紧密相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轻笑，可怖而可悲。

千钧一发，常欣抬起脚，却是踹向了玄宸。

“进去！活下来！然后为我报仇！”常欣冲里面大喊，然后猛地把殿门关上，用身体死死的挡住殿门，不让盲眼僧人前进一步。

“哈哈哈，好一个我萧家的孩子啊！果真是有骨气。”

盲眼僧人说着把剑插入了常欣的身体里，他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又大哭，整个人疯癫至极。

“你是谁呢？”盲眼僧人终于安静下来，他摸着常欣的五官，固执的重复这一句话。

他是谁？常欣用仅存的意识思考着这个问题。

萧家，黑衣人，夜袭……脑袋里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来，常欣用尽身体里最后的力气说：“我是常欣。不，我是萧长信！”

风吹起，奏响哀乐阵阵，盲眼僧人抱着常欣的尸体恸哭。

无论外界如何，正殿里保持着一片寂静，烛火依旧，供奉着的佛像脸上依旧挂着慈祥的笑容。他俯视着芸芸众生，看他们喜，看他们悲，看他们大笑，看他们恸哭。而他依旧还是那个样子，无喜无悲，挂着慈祥而神圣的笑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玄宸背着玄九艰难的在密道里摩挲着，密道很黑，而且有些缺氧。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觉得疲倦至极。身体和心灵都在叫嚣着他们的疲倦，甚至偶尔想不听他的指挥，直接罢工。

玄宸小心的把玄九护住，让她倒在他的身上，而不是直接倒在冰冷坚硬的泥土之上。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多少次摔跤了，密道很长，也不知到底是通向何处。不过，无论通向何处，他都要坚持走下去，直至出去。否则，他和玄九都会死在这里。

玄宸起身，背起玄九继续赶路。

漆黑无比的密道里，还好她还在，否则只有他一个人，恐怕会直接选择放弃吧。毕竟，现在的他已经看不到一丝光明和希望。

密道真的太长。玄九从玄宸的背上醒来，密道还没有走完。

“先休息一下吧。”玄九说。

玄宸自然没有异议。

“听师父说，人死后都会将自己的一生走马观灯般看一遍。你说，常欣看到了什么呢？”

“常欣没有……”

“呵。”

玄九把脑袋埋入膝中，抽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