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七七

前方透出几丝光亮，玄九拉着玄宸的手松了一下，然后被少年反手紧紧拉住。

那是他的一切，他又怎会轻易放开。

“玄宸，你说前面会是什么地方呢？”

“不知道。”

玄九轻轻的笑起来，像是银铃一般清脆。

“走出去不就知道了？”

“嗯。”

出口就在眼前，两个人的十指紧扣，一起踏向了那个未知的地方。

玄九觉得自己被耍了。

老者正靠在柜台上打着瞌睡，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异声，老者转回身，呆愣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不应该问我们为何从这个地方出来吗？玄九在心里忍不住吐槽。

“怎么还从这个地方出来了？”老者接着说道。然后想到了什么，沾沾自喜道：“你们是不是淘气偷偷的跑到了暗道里，没有想到暗道的最终地点是我这里吧？”

“永安寺出事了。”玄宸无情的戳破了老者的白日梦。

老者沉默下来，笑容终于再挂不住。他早就知道，清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呆在永安寺里单纯的做一个住持。可是，他的心里还是保留着一点期望，希望是自己想差了。如今，却是连着最后的一点期望也不给他了。

“常欣呢？”老者问道。

玄九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指甲刺入玄宸的手掌，流下几滴粘稠的血液。可玄宸没有出声，若是如此便可让玄九的心里好受一些，那么他并无怨言。

“跟我来吧。”

说这话时，老者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不一会儿，老者仿佛已经老了十岁。

玄宸一惊，立刻摆出攻击的姿势。他的身边还有玄九，所以他不能冒险。

慧言看到玄宸的表情，将双手举起来，放到眼前晃了晃。

“又是如此吗？”他不自觉的念叨一声，瞧见玄宸警惕的样子，十分无奈的说：“我的这点小毛病，你别介意。”

玄九捏了捏玄宸，朝着他摇了摇头。

玄宸放松下来，对着慧言行了一礼，说：“前辈莫要怪罪，是我唐突了。”

慧言摆摆手，带着他们走到了店后的一个小屋子里。

屋子里满满的都是头发，被主人家极其珍惜的摆在书架之上，仿若稀世珍宝。

玄九有些呆愣，不明白慧言的意思。

“挑一个吧。”慧言对她说。

看见玄九不为所动，慧言解释道：“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姑苏城里应该布满了你们的通缉令。所以为了你们的安全，你们必须要隐藏身份才行。”

慧言把头发给玄九戴上，玄九有些好奇的摸了摸，然后猛地甩了甩脑袋，结果把自己的脑袋甩晕了头发也没有被甩下来。

“这个长在我脑袋上了？莫非我还要重新再削一次头发？”

“……”慧言默默的把假发摘下。

“前辈，您好厉害！”玄九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急忙拿着假发就想去找玄宸，给他看看她刚得到的这个新奇的玩意儿，却被慧言一把拽住，然后扔给她一件衣裙，道：“换上。”

慧言说完，便走了出去，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玄九拿着衣裙仔细的看了十几遍，自从知道自己应当是个女孩子之后，她就对女孩子的东西有了莫大的兴趣。只可惜，她是个和尚，并没有什么机会接近女孩子，更别提去瞧瞧她们的东西如何了。

“玄九，你可换好了？”门外，玄宸正在叫她。玄九两三下胡乱套上衣裙，把门打开，道：“换好了。”

一见到玄宸的模样，玄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昔日高贵的太子殿下居然换上了女子的衣服，甚至还仔细的梳了女子发髻，化了女子的妆容，着实有些可笑。

“怎么，不满意姐姐的手艺？”七七从拐角处出来，远远的道。

瞧见玄九身上的衣服，七七几乎要笑弯了腰。

“你这孩子把衣服怎么穿成这样子了，快跟我来，我帮你整整。”七七拉过玄九，见玄宸也想跟上，便指着玄宸说道：“你便在这里等着吧，等我把她打扮好了，再带她过来找你。”

说罢，拉着玄九到了玄宸刚刚进去的那间屋子。

“姐姐和前辈是什么关系呀？”玄九被七七任意打扮着，有些无聊，忍不住八卦道。

七七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最近姑苏城里新出的话本。玄九听得津津有味，那个话本里的故事她还从未听过。

故事讲完，七七也化完了最后一笔。捧着玄九的脸仔细端量许久，七七拿出朱砂，在玄九的眉间画了一朵莲花。

“如此这般甚好。”

玄九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铜镜中的面容并不真切，但大概也能看出自己的模样。

眉间一点朱砂红，肤若凝脂唇如血，柳眉弯弯如秋水，凤眼含情百媚生。

所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李延年歌》）说的应该就是她了吧。

玄九把脸捂住，就算是厚颜无耻的她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了。

推开门，玄宸正闭目养神。最近发生的事情几乎要把他折磨惨了，难得有了一片安宁，玄宸很快便睡了过去。

玄九不好意思把他吵醒，小声的对七七说：“姐姐，我们可否先出去，等他醒了再说。”

七七点头，两人悄悄的出去，轻轻地把门合上。

“姐姐可否教我梳妆？”玄九有些羞涩，她作为一个和尚还如此的不清心寡欲，如此不好，十分不好。可是，话又说回来，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做些这样的事情也算是人之常情，佛祖应当也会原谅她的，毕竟等到回了承安寺，她可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做回一个姑娘了。

“自是可以的。”七七没有犹豫的答应下来，带着玄九回了原来的屋子。

先教给玄九每样东西的名字和用途，然后七七发现本来兴致勃勃的玄九靠在一旁正十分艰难的打着瞌睡。

“觉得无聊？”七七问她。

“没有……”的确是很无聊，她在话本上看到对女子梳妆的描写还十分向往，但经过今日，玄九觉得自己果然比较适合当和尚。

“罢了、罢了，反正我只要教会你们两个的任意一个就好了，你若是没兴趣，我教会玄宸就好。”

“啊？”玄九忍不住啊了一声，他们其中有一人必须要学会梳妆？

七七应当是听懂了玄九“啊”字里面的千言万语，她横了她一眼，道：“自然如此，否则等到我回明月楼，你们岂不是就露馅了？”

“我们跟姐姐会明月楼去。”

七七噗嗤一声笑出来，点了点玄九的鼻尖，嗔道：“你呀，就会淘气！若是我真把你们带到明月楼去，你们的师父岂不是要杀了我？”

“师父才不会。”

“是，是，是。”七七也不和她争辩，只带着莫名的笑容盯着她。

玄九哼了一声，有些委屈的说：“姐姐你不信我，我的师父是佛门中人，才不会杀生。”

“姐姐可没有不信你。”七七也做出十分委屈的样子。

说着，说着，两个人的眼中都有了笑意。

正在两人话家常之时，玄宸因久不见玄九，便寻了过来。

玄九打开屋门，不禁有些遗憾，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男子，能偷得半刻说说女儿家的闺中话，如今又是不能了。

“师弟。”玄九的语气微微上扬，她拍拍玄宸的肩膀，极其严肃的说：“一会儿七七姐要交给你一本秘籍，你务必要今日看完，然后完成七七姐的考校（jiao）。”

玄宸不知何事，却还是点了点头。对于玄九的要求，他从来没有拒绝过。

七七果真把一本书交给他，然后十分严肃的问他何时能看完。

玄宸刚想言语，便被七七打断，她说：“不如一个时辰之后。”

玄九嘿嘿一笑，这本书里的内容她刚才瞧过，全都是女子梳妆之术。让玄宸学这个还真的是为难他了。

玄宸背书的当头，七七带着玄九去厨房里找吃的。吃着吃着，一个时辰过去了。

掌管厨房的张大婶正在做糖醋丸子，这道菜热着吃才好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在美食的诱惑下，玄九抛弃了玄宸，也抛弃了七七。

七七佯装生气的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道：“瞧瞧，有了好吃的就忘了姐姐，姐姐我还不如变个醋溜丸子呢。”

“姐姐您这么漂亮变醋溜丸子可惜了。”玄九讨好道。

“哼。也罢，看在你夸我的份上，姐姐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

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闺中之乐，不足外人道也。

“现在姑苏城里你们的通缉令应是还未下来，但是明日就不一定了。如今城主大人生死未卜，姑苏城几乎已经被陈家掌控，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屋里，七七正一脸严肃的对玄宸说着。

玄宸拿到的书自然不是什么梳妆秘籍，里面全都是对当今局势的分析。

他点点头，却道：“还望您不要告诉玄九。”

七七点头，说：“她就如我妹妹一般，我自然不会告诉她。不过，如此一来便只能辛苦你了。”

玄宸摇摇头，为了她，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