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时血气上涌

这是黎楚两军胶着平谷关外以来，鲜有的一次胜利，虽是小胜，却也足够让守城将士高兴了。

谁都知道情况不容乐观，可平谷关内还是大肆庆祝了一番。尤其是君陌，作为此次战役的先锋，受到了不少士兵敬酒。

若不是她一马当先地将楚军打出一个缺口，今日之战，怕还是要输。

感受着将士们的热情和愉悦，君陌回敬了几杯酒，却高兴不起来。

以前胜利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庆祝的吧。可叶天澜从不舍得她受累，每每都让她早些歇息，是以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军中庆贺，错过了他和将士们把酒言欢的场面。

那时的她还骄傲地想着，若不是有她的神机妙算，哪里能胜的这般如意。他也依她，将功劳统统归在她的身上。

可今日身在战场才知道，上场打仗的将士有多不容易，一时血气上涌，哪里还顾得战略，哪里还顾得前方是否有危险。

以往的战役里，她只是端坐军帐之中，听着前方报上来的军情，提出下一步对策。她哪里知道战场的凶险，哪里会想到会不会有将士不听军令。

真正上场杀敌，指挥千军的，是叶天澜啊。他是如何按捺住自己的冲劲，在她提出新的对策时，毫不犹豫地执行？

是信任吧，信任她，所以不论她说什么，他都毫无异议；信任她，所以即便杀红了眼，也能策马回头。

她或许是一个出色的军师，却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士。她有运筹帷幄的魄力，却远远做不到同他一样沙场点兵。

如今的她不是军师无尘，因为再没有叶天澜同她并肩作战了。她只是黎国嫡公主，叶天澜的发妻。

楚国军帐内，千萧寒气急败坏地骂着跪在她面前的一员大将。

“叶天澜死了，君安也被我扔进冰窟里了，他就是爬出来了也废了。现在的黎军就是一盘散沙，这样你还能给我输了？”行军打仗时，他的怒气从来不加掩饰。

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将士，此刻唯唯诺诺地跪着，不敢有丝毫反驳。直到千萧寒骂完，他才低低说道：“黎国有一红衣女子，单枪匹马冲进了大军，搅乱了阵型，黎军包抄而上，是以败了。”

千萧寒被气乐了，一个人能有多大能耐，能对抗千军万马吗？他们哪里是打不过，就是被那气势吓的，不敢去打而已。将那将士数落一番，挥挥手便让他出去了。

红衣女子？除了黎国嫡公主君陌，谁还有这样的能耐。

千萧寒勾唇一笑，又要见面了，这是你的反击吗？他可是，期待的很呐。

楚军休整一日，又一次率兵前来。

这一次，是千萧寒亲自领兵。千萧寒之能，她不敢小觑，沿路布置下重重陷阱，而她，则是和大军一起，死守后方。

设下的路障和陷阱并未对楚军造成多大的损失，只是拖慢了他们行军的进程。君陌本也没想在这路障上便折损掉楚军，能拖得一时半刻，她能做的布置就越完善。

兵临城下时，她正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下方攻城的楚军。千萧寒站在不远处，指挥着这一次的攻城。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尘土飞扬，黄沙迷了眼，可厮杀的场景却不由分说地撞进眼帘。

满眼都是厮杀的将士，四溅的鲜血，了无生机的尸骨。

满耳都是短兵相接的声音，利器入肉的闷响，和箭羽发射的破空声。

平谷关城墙高耸，结实牢固，虽然不是黎国的第一道防线，同样也建的坚固无比。箭弩早在楚军到来之前便架好，一旦楚军进入射程范围内，箭矢便如流星般齐齐射出。

楚军的攻城云梯和凿车因为太过笨重，在这样密集的攻势下，一寸都未能推进。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是不顾性命一般往前冲着。他们手中挥舞着镶嵌了钩爪的绳索，甩动胳膊的同时，也将钩爪甩到城墙之上，嵌入墙缝之中。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人，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们顺着绳索往上爬，企图爬上墙头。

黎军对于云梯攻城的准备相当充分，滚木和火油都备下不少，而这样的攻城手段，哪怕他们随着太子一起对抗楚军多次，也是第一次见到。守城的黎军只得冒着漫天飞舞的箭矢抽刀砍断绳索。一时间，双方死伤不在少数。即便如此，敌军依旧源源不断地朝着此处进发，无数钩爪搭上城墙，被砍断后，又有新的搭了上来。

如此恐怖的臂力，哪里是常人所有。

素来听闻楚军骁勇善战，可直到今日，见识到这样蛮横的攻城手段，她才知道，这骁勇，远比传说中更甚。

由于一部分人前去砍断绳索，箭矢的速度便慢了下来。楚军推着凿车圆木，朝着城门冲来。

君陌握住了一张长弓，拉满了弦，寻找着一处可以让她发泄怒火的地方。远处的楚军旗子尤为显眼，想到他们以断旗之辱，起兵出战，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心头更是怒火中烧。拉弓如满月，三支白翎羽箭搭上，电光火石间射了出去。

破空声响，三支羽箭全部射中旗子，旗杆段成三截，有一支羽箭甚至直直插进旗面的楚字上。眼见着那方楚军一阵慌乱，她心下快慰不少，而己方士兵更是因此士气高昂。

君陌箭术了得，几番下来，竟让她射中几个远处的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