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突右击,避开了楚军重重埋伏,绕到了楚军后方,就待给他致命一击。看着不远处军帐里的灯光,和映在帐篷上的隐约人影,他胸口难以抑制地翻涌起怒气。欺辱了君陌,还想全身而退?
而此刻帐中,千萧寒回想着一月前,在黎国皇宫里和君陌详谈甚欢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叫来侍卫,又一次确认了周围的部署。
“主上,那叶天澜当真会来?”这人便是千擎苍近前的侍卫长,他最得意的暗卫。
“自然会来,左右不过这几日。”千萧寒嘴角的笑意变得狰狞而残暴,碍眼的人,还是早早除去的好。
见千萧寒笃定,他便不再多言,三皇子从未出过差错。只要叶天澜倒下,攻下黎国,就容易得多了。
这场战役持续了近两个月,中途断断续续的,一直有告捷或失利的消息传来,只是一直没有大将军的消息。
君陌伸手去接窗外飘落的雪花,看着它融化在自己手心,带着一缕沁凉直窜向四肢百骸。下雪了,天澜,再不回来,立春了成婚,就要改嫁衣了。
问玉为她系上了狐裘披风,雪白的大氅衬得她越发娇弱。那双眼睛里,不再是飞扬的神采,而是带着几许迷茫和期待。
太子君安拦截住了前往平谷关的楚国三皇子千萧寒,双方僵持不下,战况很是胶着。朝中大臣的心情,本就因为时好时坏的战况,忽上忽下地起伏,现下更是一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
“公主,问霜回来了。”问玉站在一旁,她私心里更想让问霜休整一番再前来禀告,却又有些无法开口。
问霜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一路风尘仆仆,身上衣物尽是泥土和血迹,看得出许久未曾梳洗。而除了那双眼睛还算透亮,整个人都干瘦得看不出人形,似乎也许久未曾好好进食了。
除了练武的那段时间,问霜几乎从未吃过苦,何曾有过这样的境遇。君陌不忍,只巴不得一日便将她将养地细皮嫩肉才好。最不济,也得先行梳洗,饱餐一顿再说。可她这模样,分明是强撑着一口气回来的。如此慎重,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禀告,她哪里拒绝得了这般坚毅的神色。
见到君陌的那一刻,问霜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浑身瘫软,使不上力。君陌和问玉两人将她抬到软榻上,问霜的疲惫之色尽显,像是下一秒便会沉沉睡去。
微微一叹,君陌看着虚弱无比的问霜道:“说吧。”
问霜紧紧攥着君陌的手,却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语气里甚至带上了几分自责,“公主,大将军他,走了。”
轰——君陌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震得她心神俱乱,整个人都茫茫然不知所措。她还记得那夜,她被千萧寒戏耍,他淡漠的神色下,压抑不住的怒火。彼时慌乱,来不及注意,如今想来,他的神色里,还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心疼怜惜。
那是他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我会自请出战。”
想到这里,她心中酸痛,忽然想要垂泪。像是有什么利器刺进了心脏,尖锐的疼,是长枪吗?然这念头只出现了一瞬,仿佛只是一个猜想,却绝不可能成真。她怎么会这么想呢?他是叶天澜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将军啊,战场可是他的第二个家,他怎么可能战死呢?
“属下先行一步回来,大将军的遗体,不日后便会送回。”说完这句话,问霜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昏过去了。
强打精神,君陌命人给问霜梳洗一番,备好温养的膳食,等她醒来后进食。而后,她便踱步到窗边坐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闭上眼,满满都是他,一道习武时的关怀,战场上的默契,和两小无猜的情谊。可出现的最多的,却是他在密林里,被一柄长枪插入心脏的那一幕,他嗫喏着,念的是她的名字——君陌。
见到这样的公主,问玉鼻头酸涩,执起帕子拭泪,整理好情绪之后才走到她身边。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安慰。
“他不会有事的。”君陌看着窗外,眼睛都不眨一下,忽的轻笑一声,“他答应过我的事,哪一次没有做到?”
问玉想说节哀,可这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想顺着公主的话,说大将军吉人天相,可,可遗体都在运回来的路上了啊。她想,若是公主接受不了大将军已故的事实,那在看到遗体的那一刻,又会是怎样的崩溃。
人影一闪,眼前哪里还有公主的身影。问玉四处寻觅,才发现她已然跑了出去,在醉霞阁外的那颗桃树下,一下一下地挖着。
她没有用铲子,那双光洁细腻的手,一点一点挖开已经冻住的泥土。问玉忙不迭地跑了出去,跪立在侧,也伸出手去挖。
“公主,这种事,还是让奴婢来吧。”她是养尊处优的皇家贵胄,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你要是弄坏了怎么办?”君陌佯怒地赶走了她,一言不发地挖着。
不知道挖了多久,只知道她的手从未停下。挖出了一个很深的坑,她的手指都冻得通红发僵了,指缝里都是黑乎乎的泥土。
一坛泥封的酒被她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朴实无华的酒坛,看上去甚至有些不堪入目。可君陌却像是抱着什么珍宝,笑的像孩子一般满足。
“我们说好的,大婚那日,便用这一坛酒。”君陌抱起酒坛,也不顾沾满了泥土变得脏兮兮的狐裘,嘴角含着温软笑意,“他要回来了,婚期也就要到了啊。”
问玉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公主心里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
叶天澜的遗体,随着战败的消息一道传回,太子现下死守着平谷关,黎国的最后一道防线。
没有棺木,只一块白布盖着,前方战事吃紧,只一小队人马,抬着他回京。
君陌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那夜的不告而别,竟是生死相隔的永别。他身上有很多伤口,可最致命的,却是刺穿心脏的那一击。
那是长枪所致。
叶天澜身边的小厮,直直地跪在君陌身前,低垂着脑袋,自责道:“属下找到大将军时,他已经,已经……”他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君陌压根就没有听他说的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在叶天澜的遗物里翻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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