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去腾冲
“这位是守城的主将谢大都督?”蔡似远仍旧笑眯眯地说道:“谢大都督这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帝国东尽辽左,西抵流沙,北括草原,南越海表,幅员万里之阔,岂会觊觎这一个小小的滇国?滇国方圆不过千里,人丁不过数百万,帝国百万精锐,人人骁勇善战,若是真想要踏平滇国,大军一到,攻破永昌也是旬日之间的事!”蔡似远一番话绵里藏针,笑容渐渐地变成了冷笑,“皇上爱民如子,不分藩国还是郡县,都是雨露均沾,一视同仁,现如今滇国大难临头,唯有帝国的大军能够救滇国于水火之中,谢大都督竟然还担心帝国的军人帮你们平叛之后赖着不走,天下真是没有这样的道理!”
谢丰阳被这一番话说得毫无还嘴之力,只得哼了一声,转了头过去。蔡似远接着说道:“大王,帝都东宁城距永昌万里之遥,若是大王不抓紧时间,恐怕即使皇上得知了此处的情形,派兵前来相救,但也为时已晚了。”
齐云晖点了点头,“有谁同意向皇上求救的?”
这一次呼啦一下子站出来一大帮人,有文臣,也有武将,由于首相高仆射都发话了要向中原求救,那跟着站队总是没错的,因此许多摇摆不定的人也跟着站了出来。而且其实众人都对中原大军的战力颇有信心,若是中原皇帝真的肯派兵来救,那蛮兵也就不在话下了。
齐云晖看了看,在场七八成的人都同意向东宁城请救兵,然而武将队列里的最前面三个人,大都督谢丰阳,左军都督魏步满,右军都督田任安,三个人都留在了原地。
“田都督,你刚才不是同意高仆射的话么?怎么又退回去了?”
“禀大王,臣不过是同意高仆射所说,不能和蛮人议和罢了,但臣绝不同意向中原请救兵。”
“哦?这是为何?”
“大王,蔡似远所说之事多有不实,大王不可尽信,”田任安瞟了一眼蔡似远,见他仍旧笑眯眯地立在那里,“现如今帝国已经立国百余年,承平日久,军备早已废弛。臣曾去过中原,以臣所见,帝国军也就和咱们滇国的军队不相上下,无非是弓弩更为锐利,衣甲更为厚实罢了。至于什么旬日就可踏平永昌,那真是在说笑。臣不同意请中原救兵,一个是谢大都督所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二个是,就算帝国对咱们没什么恶意,但帝国大军远征,咱们也不可能亏待了人家,到时候又得出一大笔钱劳军,若是帝国和蛮兵打了个平手,咱们等于又多了几万人吃粮,小小的滇国,怎么供养得起?”
“那将军你的意思是?”
“臣以为,一方面唯有死守,一方面唯有向腾冲会川、建昌石城四郡请救兵,请粮。”
“会川地处偏僻,兵少粮乏,根本帮不上忙,石城建昌太远,而且他们得负责防着北边的帝国,”老将谢丰阳也是直言不讳地说道,“唯有腾冲郡离得近,粮食又充足,臣以为,就如田都督所说,一边咱们要死守城池,一边要派人去腾冲报信,让他们造船从水路运粮过来。”
“此事公主提到过,”齐云晖看了齐云萝一眼,“孤已经派了信使去了腾冲,但却没见刘审回应。”
“外面这么多蛮兵,一个信使独自送信根本不行,”谢丰阳说道,“蛮兵三面围城,咱们必须得派一队得力的精锐,护送信使去腾冲。”
“那依将军所见,究竟派谁去合适呢?”
谢丰阳想了想,“臣以为,唯有臣亲自去一趟。”
“啊?”齐云晖吃了一惊,“将军亲自去?那怎么行?将军年事已高,突围这种事,将军还是交给年轻将领就好了,而且中军还需要将军指挥,将军若不在,守城的事怎么办?”
谢丰阳摇了摇头,“大王还是想得太少了,此事非臣亲自去一趟不可。”
“这是何意?”
谢丰阳扫视了一下四周,“大王,你可知道,现如今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大王的王位?”
谢丰阳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谢丰阳笑了笑,“哼,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大王,国难当头之际,只身赴难的忠臣良将,自然不必说,但同样也有不少小人,首鼠两端,心怀不轨,谢某虽不说,但也看在眼里!”
谢丰阳这番话掷地有声,殿中不少人都暗暗捏了一把汗,齐云晖疑道:“将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王,你以为刘审他作为腾冲的一郡之守,永昌被围了这么多日,他难道就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么?京城有难,刘审近在咫尺,不应该主动派使节过来打探消息,听候大王旨令么?哼,到现在为止,腾冲的人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就连会川公齐进都派了人来询问京城的情况,会川远在西北,都知道了京城有大难,他刘审难道就不知?”
“嗯……将军所言有理,那咱们去腾冲请粮,刘审若是闭门不纳呢?”
“所以才要老臣亲自跑一趟,腾冲的守军全部都是老臣昔日的部下,老臣到了腾冲,刘审绝不敢闭门不纳。”谢丰阳一拍胸脯,“廉颇年过八十,尚能一饭斗米,老臣不过六十五岁,岂能让后辈们小瞧了?”
齐云晖点了点头,“那都谁同意死守永昌,向腾冲调粮的?”
这一次基本站出来的都是武将,齐云晖略略想了想,忽地站起身来,高声说道:“孤意已决。”
众人闻言,神情都是一凛,“滇国自太祖起传至孤这一代,已有十三世,这十三世以来,从未丢过一寸土地。孤德薄无能,致使天水、步雄沦陷,但孤绝不甘愿就此让祖宗之地沦落敌手,因此议和一事,不到万不得已,孤是不可能答应的。王枢密,孤知道你一心求和并非贪生怕死,而是全为国家考量,孤也不怪你。”
齐云晖说罢,又对蔡似远说道:“蔡学士,孤也不愿向皇上请救兵,倒并非几位将军所说,担心帝国对滇国不利。皇上圣恩浩荡,恩泽四海,孤从未怀疑过帝国的好意,但滇国虽小,境地虽难,仍有十余万将士,蛮兵一时也难以攻破永昌的防御。此刻尚未战至绝境,孤不想轻易惊动皇上。”
蔡似远也不生气,笑着说道:“蔡某明白,蔡某不过是身在永昌,这些蛮兵凶悍得紧,没有帝国军队,有些不安,担心自己的小命罢了,哈哈。”
齐云晖笑了笑,转头对谢丰阳说道:“将军所说的有理,孤决定死守永昌,从腾冲调粮。但将军若是亲自率兵前去,城中的中军该交给谁?”
“老臣以为,魏都督也是经年宿将,交给魏都督,一定没问题。”
魏步满……齐云晖仍然十分不喜这个跋扈的将军,但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他问道:“魏将军,你可能接此重任?”
一直没说话的魏步满听了国王问话,大踏步站出列来,高声说道:“臣敢当此任!谢大都督放心前去,魏某绝不负大王和谢大都督的重托!”
齐云晖略一颔首,“那魏将军,你去中军,自然南城归你防守,你之前的西城,可有得力的副将可以接任?”
魏步满毫不犹豫,一指旁边的一人,说道:“臣部下辎重营都指挥使齐襄,守御得法,可当此任。”
“建昌公?”齐云晖一愣,随即说道:“那好,孤就升魏将军为权中军大都督,建昌公齐襄为权左军都督。”
两人连忙拜谢,齐襄抬起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大王……之前有一个人拿着大王的金杖,说……”
齐云晖一听,连忙一摆手,“此事不必再提。”
齐襄一惊,冷汗直出,连忙闭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