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沙？

“什么事大呼小叫？”齐襄一脸不快地问道。

“将军……”那士卒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群，冲着大仓使了个眼色。齐襄眉头一皱，跟着那个士卒进了仓中。

外面虽然有不少人在犹豫，但等着买粮的百姓仍然成千上万，苑行真按剑而立，指挥着控鹤营的士卒们进进出出，队伍如同一条长蛇，不断地从仓中往外搬着粮食。辎重营的计粮官在旁边收着tong钱，装钱的袋子很快便堆成了一座小丘。

“公主！”没过多久，齐襄就走了出来，他脸上也是一脸惊惶，“请借一步说话。”

“怎么？”齐云萝见齐襄神色不好，自己心中也是一紧。“苑将军?”

“公主，”苑行真闻言转了身过来，“公主有何吩咐？”

“你在这里把守，我进去歇一会儿，”齐云萝故作平静。

“公主放心，有臣在，绝出不了差错。”苑行真坚定地说道。

齐云萝心中忽地一暖，脚下连忙转身，留给了苑行真一个背影。

齐襄带着她进了仓门，来到大仓深处，齐襄忽地一个转身，“扑通”，跪在了地上。

“建昌公，这是……”

齐襄沉声说道：“臣无能，万死不能赎臣之罪，臣甘愿伏诛，望公主开恩，饶恕臣家一门老小！”

“建昌公这是何意？”齐云萝大惊，连忙伸手扶起齐襄，齐襄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伸手抓了一袋粮食，扯开锁绳，“公主请看……”

齐云萝伸头一看，瞬间如同一道凉水从头顶浇到了脚心。

“沙子？”

齐襄手中的麻袋里，装的既不是麦粟，也不是稻米，而是满满的一袋沙子。

“怎么会这样？有多少粮袋里装的沙子？”齐云萝惊慌失措地问道。

“回公主，臣还未仔细清点，就目前看来，可能有……”齐襄低头说道，“有八成！”

这一次齐云萝连话都说不出了，八成粮袋里装的沙子，也就是说，转运仓中的存粮不过只有二十万石。

“怎么会这样？”

“臣无能，转运仓中出了这么大的差错，臣丝毫不知，罪该万死！然而臣家世世代代谨守本分，对国家之忠心可鉴日月，臣家中一清二白，除封地之薄田外，并无私财。这转运仓中之粮，绝非臣所偷换，公主明察！”齐襄满头大汗地说道。

转运仓中，八十万石粮食被偷换成了沙子，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出来的事。究竟是什么人胆大包天，敢把这么一大笔官粮换到了自己腰包？眼前的这个齐襄，虽然是公爵，但滇国爵位只是虚名，他的官职不过是一个辎重营的长官，即便有贪污，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大的案子来。

齐云萝虽然震惊，但此时并不是查案的时候，眼前她夸下了海口，任百姓们买粮，可眼前手上的存粮不到三十万，若是真被买光了，到时候她拿什么卖给百姓？如果百姓们得知仓中只剩下了沙子，只怕转瞬间消息就能传遍全城，到时候，只怕就算让国王给蛮王跪下，也得咬着牙和蛮人议和了。

那还不是最可怕的结果……若是蛮人知道了消息，只怕和议也是天方夜谭。城中只剩这么点粮食，蛮人即便不来强攻，把城一围，城里又能坚持几天？

齐云萝想着想着，心中越来越沉重，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建昌公，兰溪相信你不会做出如此大案，此时也不是追究你罪责的时候。兰溪问你，以剩下的余粮来看，照这个速度来卖粮，还能坚持多久不被看穿？”

齐襄粗略算了一下，答道：“剩下的不到三十万石，起码能卖半天之久，臣只是怕……”

“怕什么？”“臣怀疑，这粮食被换成了沙子，会不会也是内奸搞得鬼。”

“这……”

“公主，”齐襄略有些急促地说道，“若是内奸知道沙子的事，恐怕他们派来的煽动百姓的人绝不会轻易离去，一定会尽力想办法让百姓们都来买粮，因为他们知道咱们手头上大部分都是沙子，粮食支撑不了多久。而且……而且现如今转运仓只剩了不到三十万，加上军仓和太仓，也估计不到六十万石存粮，已不能浪费，关键时刻还是要先给士兵们留着。如果似公主这般卖下去……”

此时买粮的队伍并没有中断，控鹤营的士兵们还仍旧在不断向外搬着粮袋。齐云萝心急如焚，可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此时也不知道王宫那边是什么情况。

之前王兄既然将金杖给了自己，就是相信她能办好这桩差事，可她万万没想到等待她的竟然是这么大一个难题。

“建昌公，你快派一个得力的部下，去把护送我过来的苑将军替过来。”

不一会儿，苑行真走了进来，齐云萝将前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讲了一遍，说道：“我思来想去，此事别无办法，现在两位将军都在，我问二位，若是以武力镇压门口这些人，两位的兵力够不够？”

两人闻言都吃了一惊，对视了一眼，齐襄先说道：“若是无所顾忌，大开杀戒，我们以围墙为依托，守着宫门不出去的话，辎重营的兵力完全够，外面的暴民即便再多一倍，也攻不进来。可若是主动出击，辎重营恐怕力有不逮，臣不知控鹤营诸位将士战力如何，不敢妄加置喙。”

齐云萝点了点头，望向苑行真，不料苑行真长剑一收，双手抱拳，低头朗声说道：“公主恕罪，臣不敢奉令！”

齐云萝一愣，“你什么意思？”

“公主三思，”苑行真仍旧低着头，“臣之控鹤营，乃是大王亲军，大王爱民如子，绝不会令我等以刀剑镇压百姓。外边围仓之人，十有八九是受了歹人蛊惑，大多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公主若要镇压，请向大王讨令！”

苑行真此言一出，已经做好了齐云萝发怒的准备，然而齐云萝并未作色，而是轻轻说道：“那你有什么法子么？”

“臣……”苑行真一时有些不太习惯齐云萝突然这么柔软，他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旁边的齐襄不知内情，以为公主在暗暗动怒，连忙说道：“苑将军，其实此时确实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外有虎，内有狼，若是不以雷霆手段平乱，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