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李思随
“轰!”
巨大的营帐塌了下来,原来还活着的两个牙兵看蛮王势头不对,将支撑大帐的木柱和挂绳尽数砍成了两段。帐顶压了下来,所有人都被盖在了下面。
李思随一挑枪,两下就戳开了一个口子,他跳出账外,见苑行真也逃了出来,高声喊道:“小苑,这边!”
门口的圆阵已经所剩无几,控鹤营一千余名骑兵,眼下只活着不到三百余人。李思随拽上苑行真,找到了他自己的战马,“快,你快上马!”
那边蛮王也冲了出来,几个士兵在拼命抵挡,门口处的步兵们结阵而战,勉强堵着蛮兵的大部队。
“将军,这是你的马……”
李思随一枪戳倒一个冲来的蛮兵,“你快上马,我自有办法,快!”
苑行真翻身上马,李思随大呼:“有马的兄弟,这里集合!”
仅存的几十名有战马的士兵迅速集结到了一起,李思随说道:“小苑,你带着有马的兄弟们突围回去。”
“那将军你呢?”苑行真一惊,心中隐隐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我替你们断后。”
“不行!将军你突围,我来断后!”苑行真说着就要下马,李思随长枪一伸,顶住了苑行真的胸甲。
“将军……”
“你们都听着,”李思随高声说道:“今后苑行真就是你们新任的指挥使,你们跟着他,一定要突围回去,明白么?”
“明白!”众人齐声喝道,李思随一笑,“小苑,你忘了咱们这次是来干什么的?是要引他们进城,你若是不能突围回去,今天就白来了,死去的兄弟也就白牺牲了,所以你一定得走,懂么?”
“可是将军你为什么不走?”
“我不在,谁能挡住蛮王?”李思随一摆手,悄声说道:“小苑,你不是喜欢公主么?”
“啊?将军你……”苑行真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李思随哈哈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咱们控鹤营上下,谁不知道你对公主有意?小苑,你今天若是死在这,让公主怎么办?”
“可公主对我没什么意思。”苑行真摇了摇头。
“这话可不能说死了,”李思随低声道,“以我看来,公主心里已经给你留了位置,你信我么?”
苑行真伸开左手,手中仍旧握着那朵白花,白花已经被他捏成了几瓣,细小的花蕊散落了一片,如同他此刻的内心一般,五味杂陈。
李思随拍了拍他的膝盖,仰头看着马上的苑行真,微微笑道:“小苑,为了你心里的公主,也得活着出去,知道么?”
苑行真呆呆地点了点头,李思随一个转身,长枪柱地,高声喝道:“逆贼安克己!”
蛮王正在和前面的步兵们激战,听到有人叫喊,猛地一转头,李思随一指他,喊道:“吾乃滇国虎威将军李思随,逆贼,尔若有胆,就来与我一战!”
蛮王闻言,怒喝一声,一脚踢开一个步兵,手提巨斧直奔李思随而来。李思随握着长枪,头也不回地喝道:“苑行真,快带有马的兄弟突围!”
苑行真仍愣在原地,李思随看他没反应,大叫道:“此乃军令,你敢违我军令?快去!”
“属下尊令!”苑行真咬了咬牙,高喊道:“有马的将士,随我突围!杀!”
“杀!”
剩余的骑兵随着苑行真一同冲了出去,李思随放声大笑,“安克己,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吧!”言罢,一舞钢枪,迎着安克己冲了上去。
苑行真一边催动战马急行,一边回头望去,见安克己与李思随斧枪相交,已经拼杀到了一起,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人的身影转瞬之间就淹没在了人潮之中。
苑行真夺路而逃,无心恋战,只顾一味前冲,还好蛮兵们见蛮王被围,都去了中心大帐营救,四周的防御十分稀松,竟然被苑行真撕开了一道口子,冲了出去。这一次劫营,控鹤营的战士们几乎和蛮兵打了个不相上下,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苑行真没过多久,就冲出了蛮族军营,他回身望了望,见身后早已有了一支蛮兵尾随,心中暗暗点了点头。此刻他左右已经只剩了三十余人,人人带伤,每个人的战袍都被染得通红。
一队人一路狂奔,眼看得离永昌城越来越近,城墙上的人群渐渐变得清晰可辨。苑行真抬头望去,见田任安正站在城头,手扶女墙,十分紧张地盯着他们,旁边身穿长裙的齐云萝看不清面目,但也在望着自己的方向。苑行真捏了捏手中的白花,高声喊道:“都督!苑行真如约归来!”
田任安答道:“好!快进城!”
苑行真抬头望着田任安,然而目光却落在齐云萝身上。他见齐云萝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心中一暖,瞬间忘了之前的种种不快。想起在蛮族军营的死战,忽然生了一丝后怕。
还好活着回来了……苑行真看着齐云萝,此刻恨不得赶快飞到她身边,哪怕她还想之前那样冷冰冰的,对自己不理不睬,他也不在乎了。
战马飞驰,载着苑行真冲进了城门,他回头望去,身后的大路上烟尘滚滚,蛮族的骑兵已经追了上来。田任安此刻已经披上了重甲,从城墙上走了下来,齐云萝跟在他身后,两人来到了苑行真身边。
“苑将军平安归来,真是万幸,但怎么不见李将军?”田任安抱了抱拳,问道。
“李将军已经战死,”苑行真低头说道,“控鹤营此次全军覆没,生还者不足五十余人。”
“你们都是好男儿,”田任安叹了口气,“接下来就交给陷阵营了。公主,这里危险,公主千金之体,不宜身处前线,苑将军,你护送公主回宫吧。”
齐云萝默默地点了点头,上了苑行真的战马。田任安派了一队骑兵跟着苑行真,离开了东城城墙。
“贼人进城了!”前面的哨兵一声高喊,田任安回身下令道:“陷阵营,依计行事,出发!”
齐云萝和苑行真骑在马上,缓步沿着回宫的大道行走,两人谁也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齐云萝先开口道:“李将军阵亡了么?”
“嗯。”苑行真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战事很激烈么?”
“是。”
齐云萝见苑行真心情低落,只得不再作声。苑行真原本死里逃生,回到城中见到齐云萝,心中异常激动,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她说,可她上了他的马,又坐到了他的怀中时,苑行真瞬间心中莫名一沉,之前的种种又浮现在了眼前。
他又叹了口气,双肘微微张开,不再触到齐云萝的身子,齐云萝也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不知怎么,心里也生出了一丝烦乱来。
一行人刚走了一会儿,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喧嚣声。苑行真回头问旁边的骑兵:“后面怎么了?”
那人还未回答,一个穿着陷阵营军服的人骑着一匹快马追了上来。他来到苑行真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苑将军,不好了,蛮兵冲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