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毛遂自荐

城墙那边，一个身子略有些清瘦的中年男子正快步迎了过来，两边一碰面，那人俯身一礼，“臣，永昌东壁防御使，右军都督，田任安拜见兰溪公主。”

“田都督免礼，”齐云萝说道，“我来找田都督，是有一件极重要的事，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田任安引着两人来到一处营帐中，“我的大帐有些寒酸，公主见笑了。”

这军帐十分简陋，里面唯有两三把座椅，一张小床，一方小桌，还有若干兵书，再无他物。齐云萝微微笑道：“田都督爱兵如子，与士卒共甘苦，兰溪早有耳闻。”

“田某不过是出身寒微，没见过世面，不知如何享受罢了，”田任安坐在了齐云萝对面，问道，“公主有什么事？这位将军又是谁？”

“这位是御前侍卫控鹤营副指挥使苑行真苑将军，”齐云萝面无表情地说道。苑行真和田任安见了礼，田任安看苑行真面色煞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好意思问。

“田都督，我来找你，是想问你，若是放一支蛮兵进城……”齐云萝将刚才心中想的计策一五一十跟田任安讲了一遍。田任安听完了这个天方夜谭的计划，和齐襄完全不同，他反而细细思索了起来。

“公主说的这个计策，也不是不可行，”

“哦？”齐云萝喜道，“将军的意思是……”

田任安眉头紧锁地想了一会儿，“此事有三个难处，第一，把一支蛮兵放进城来，万一咱们控制不住，被他们夺了城门，那后面大军源源不断地冲进来，咱们永昌就算是告破了。如何只放人还不被破城，这是第一个难处。”

“第二，把蛮兵放进来，咱们就算关了城门，但他们在城内，咱们还要引他们去粮仓，一时半会儿杀不光他们。这样外面蛮兵接着攻城，咱们两头作战，很容易被他们内外夹击，各个击破。而且蛮兵在城里，四处冲撞，说不准再搞出什么火烧常平仓之类的破坏。放人进来如何达到公主说的目的，这是第二个难处。”

“第三，公主可能不知，今日蛮兵一反常态，并未攻城，而是派人进了城，来和大王议和。蛮兵守在营里，没来攻城，公主如何引他们进来，这是第三个难处。”

田任安是熟读兵书的宿将，不比辎重营的齐襄，讲出来有条有理，齐云萝听了，心中一沉，前两个倒还好说，但齐云萝之前忘了今日蛮兵并没有来攻城，他们都没来，怎么引他们进来？难道还要去挑衅他们？

齐云萝黯然说道：“那按将军所说，此计是不可能了。”

田任安笑了笑，“臣只是说难，却没说不可能。”

“嗯？”齐云萝眉毛一扬，“莫非将军还有办法？”

“第一个难处，臣手下陷阵营，折冲营，两营精锐一万，足以和蛮兵一决高下，东城守御完备，臣占地利之势，放一部分蛮兵进来，再把他们截断，关上城门，不是完全做不到。”

“第二个难处，臣只要稍加布置，想达到公主的意愿，也不是全然不行。只是第三个难处……”

田任安拿出一份地图，“公主请看，这里是蛮军的营帐，这里是永昌城。现如今蛮兵没有攻城，而是扎营在城外十里处。若是想引蛮兵过来，得派一支轻骑，直冲敌人大营，将他们激怒，然后且战且退，引得蛮兵来追，臣再略施小计，把他们骗进城来，此事就算是成了。然而这一支轻骑……”

田任安叹了口气，“不瞒公主，臣手下的几个将领，都是步军出身，守城有余，若是让他们领一支骑兵去冲撞敌人大营，只怕……”

“将军的意思，是没有合适人选？”

“此去一行，无异于以命相搏。轻骑不能着重甲，孤身冲入敌军大营，就是九死一生的勾当，更何况还要引得敌人跟来。这样的差事，得智勇兼备，弓马娴熟的大将来做，恕臣直言，臣手下的将领，包括臣自己，都胜任不了。”

“我可以。”

苑行真朗声说道。

田任安和齐云萝都是一愣，田任安抬头看了看苑行真，“苑将军要主动请缨？”

“我之前在步雄郡带的就是马军，与蛮兵交过手，蛮兵也没什么可怕的，”苑行真说道，“这件事我做的了。”

田任安脸一板，说道：“军中无戏言，而且此番是拼命的差事，苑将军可别轻易开口。”

苑行真看着田任安的双眼，“苑某愿立军令状！”

“苑将军……”齐云萝低声道，“你没事吧？”

苑行真并未理会，而是直直地看着田任安，田任安微微一笑，“苑将军，你愿立下军令状，领轻骑前去引诱蛮兵？”

“正是，请田都督成全！”

“刘四！”田任安忽然一声高喝，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卒，“都督。”

“召李思随，尚廷在，姜辰速来大帐会议！”

“李思随？”苑行真闻言眉头一皱，低声疑道。没过多久，田任安所传召的三个人一齐来到了大帐，一进门，见了齐云萝和苑行真，都是一愣。

“小苑？你怎么在这？”一个英俊的男子低声问道。

田任安让小卒给三人看了座，“这位是控鹤营指挥使李思随，这位是陷阵营指挥使尚廷在，这位是折冲营指挥使姜辰。”

三人与公主见了礼，李思随问道：“这不是我们控鹤营的苑行真将军么？怎么会在都督这里？”

田任安将前项事讲了一遍，三人听罢，面面相觑，李思随说道：“小苑，你要主动请缨去引诱蛮兵？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想好了？”

田任安不等苑行真说话，先开口道：“这几日蛮兵围城厉害，大王调了一部分御前侍卫前来协助守城，因此李将军也来了我东城这边。李将军，这位苑将军是你的部下，他武艺如何？率轻骑引诱蛮兵，可否胜任？”

“回都督，小苑是我们控鹤营武艺数一数二的人才，足可称得上是弓马娴熟，智勇双全，但……”李思随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此事还是太过凶险，请都督三思。”

“既然足可胜任，那田某就放心了，”田任安笑道。

“都督，呃……”旁边的姜辰说道：“开城门放蛮兵入城，此事太过冒险，万一弄巧成拙，害得都城被攻破……”

“正是，开城门风险太大，还请都督三思。”坐在末位，身材有些矮小的尚廷在也说道。

“尔等不必多言，”田任安一抬手，止住了两人的话语，随后从旁边拿起数块令牌，朗声说道：“蛮兵作乱，围困咱们永昌已有十数日，永昌七万将士，被他们按着揍了也是十数日。今日暴民作乱，蛮王趁势落井下石，逼主上议和，已是欺人太甚。兰溪公主驱虎吞狼之计，虽说凶险，但当此危急之时，不出奇策不足以定胜负。控鹤营苑将军，勇武英锐，甘愿身冒大险，以轻骑奇袭敌营，可谓我朝上下七万将士的榜样，田某又岂能拖苑将军的后腿？田某计策已定，情势紧急，刻不容缓，诸位将军只需依计而行，蛮兵虽说骁勇，但也不足为惧！”

他说着说着，将手中的令牌向前一扔，高声道：“驱虎吞狼，就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