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夕白头
“丑丑,你……?”
潇怀睁大眼睛,亲眼看到墨青色的火焰从她掌心窜出,温柔的攀附上衣袖,衣袖很快化作灰烬露出一只光洁清瘦的手臂。
暮丑抽空看他一眼,眼珠已然红的像是沁出血来,“别问,问了我也不能说。”
语毕,轻点指尖,手掌微微后收,锥在他膝盖骨的箭头便破肉而出,血水顺着小腿染红药汤。
“嗯。”胸怀咬牙将闷哼吞进喉咙里。
暮丑摊开手心看了眼那截半个瓜子壳大小的箭头,呼出一口气,是她太高估自己,以为一个只是用黑巫术治疗而已,没想却也遭到反噬。
这叫什么?这叫术业有专攻,她跨行操作自然不能简单了去,就像学服装设计的非要搞游戏设计,虽然听着都是画画的差不离多,可实质伤千差万别远了去了。
“你还好吗?”潇怀见她虚弱的像是随时要倒下,赶紧倾身去扶。
暮丑顺着他的手劲歪歪倒倒的起身,体力不济的趴在小榻上:“你让小桃红帮你包扎,我累了,实在不想动。”
“……嗯,你睡吧。”潇怀温声道,拉过被子将她盖住。
灵体被反噬,搅得她也睡不安稳,浑浑噩噩的一个梦连着一个梦,梦里她的视线总是追随着一个宽厚强大的背影。
白云手中闪烁金光,为她疗伤。
她赤着上身背对白云,时不时扭头看看。
“会不会留疤?”暮丑担忧道。
白云沉默,良久手腕一转将金光收进手掌,轻柔的提起浴袍陇上她肩膀:“不会。”
她拽着浴袍,紧张的脸色微红:“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小?其实今天正好是我生日,十八岁生日!”
“……丑丑,我是你老师。”白云轻声提醒,古井无波的视线对上一双猩红期盼的眼睛。
……
暮丑感觉自己像是哭了,哼唧一声翻了个身,又觉得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她费力睁眼,昏黄的油灯下好一会才看清那人就是潇怀。
潇怀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眼眸深沉不知在想什么,见她睁眼顿了好一会才拿绢帕帮她拭泪:“很难受吗?”潇怀问道。
“没事,已经好很多。”暮丑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你的伤怎么样?”
“传唤了大夫来看,说是再养个把月便能大好。”潇怀道。
暮丑很欣慰,伸手去探他脉搏:“你忙忙碌碌几个月眼看着人都清瘦一圈,如今趁着养伤,干脆递张病假条吧。”
潇怀低头看了眼她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指尖,嗯了一声:“正有此意。”
探完脉确实没什么大碍她又开始犯困,稳了一阵还是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从小桃红的话中听来昨晚确定她没事后潇怀已经去了山庄养伤,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明明昨晚的反噬已经修复,可暮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提不起精神,吃饱喝足后打算去找张树算算放她鸽子的账,靠骂人来恢复点精神。
可她骑毛驴赶到张家小院的时候,张树眼下一大片乌黑正愁眉苦脸的坐在门槛上,见着她来焉嗒嗒的神色稍有好转。
“怎么了?”暮丑有预感,他媳妇的肚子出问题了。
“师…不,丑丑,阿曼她……”张树好像有难言之隐,一句话停了几次还是没完整说出来。
暮丑皱眉:“啧,算了,带我进去看看。”
“是,是,进去看看。”张树赶紧起身,三十几岁的人了,面对一个十六七的姑娘居然倍感安全,心下的石头都像是落了下来。
屋里阿曼端庄的坐着,两只手交握在小腹上,愁容满面。
“什么时候开始白的?”她问道,上前勾起一缕阿曼半白的发丝,一想时间又道,“昨天?”
张树看她一脸平静,不由得心下也松快不少:“就是昨天开始的,本来我是想接你来给阿曼写张安胎符,可忽然出了这么个状况,一着急就忘了去接你,跑遍京城找了大夫来瞧都说不出原因。”
暮丑沉吟,抬手在阿曼脑袋上按了按,“这是怀孕后气血不足导致的白发,等孩子降生后就会慢慢恢复。”
阿曼抬头看她,不解的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在询问她。
暮丑忽的老脸一红,张树这老婆虽然又聋又哑,但偏偏长了张粉嘟嘟的娃娃脸和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单纯又明亮真是谁看了都喜欢。
她看向张树:“你告诉她,孩子和她都没事,不用太担心。”
张树闻言又惊又喜,比划着向阿曼解释,阿曼随即笑起来,朝她拜了又拜。
直到丫鬟扶走阿曼张树才笑嘻嘻的上前拱了拱手:“幸好你来了,我真是被吓个半死。”
暮丑耸肩,神态却不轻松:“其实刚才宽慰阿曼的成分也有。”
她这态度起起伏伏的吧张树吓得够呛,脸色一白想要开口,她赶紧解释:“哎,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阿曼头发会白确实是营养不足所制,可关键在于为什么会营养不足。”
“什么意思?”张树皱眉,隐隐不安。
“问题出在孩子身上,他太强壮了,就像我母亲怀我的时候,仅仅两个月头发全白了,人也瘦了一大圈,前提我母亲自身还是修气血的巫师,体质相当强大。”
她看着张树白惨惨毫无血色的脸咬了咬牙继续说:“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个,阿曼的体质……”
“……”张树咬牙静默。
“先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暮丑安慰性的拍拍张树肩膀,“我先去替她诊个脉,再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她舔舔唇走进阿曼的房间,这事真不是开玩笑的,她妈最后能平安生下她,且母女平安,还真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一是她妈本身修的就是气血,自愈能力强于所有巫师,二是分娩室的医生是正好是白云。
张树等在门外,脸色真是差到极点:“怎么样?”
“你别着急啊,”暮丑失笑,“她现在的状况很好,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想办法。”
张树抿着嘴看她丧失了语言表达力,只觉这一阵子大起大落的精神快崩溃了。
“还愁眉苦脸的干嘛,来,来算算你昨天放我鸽子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