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上少年怀诡心

纸鸯爆发出了哄堂大笑，她看着自己身后，抽噎里是止不住的苦笑，动作幅度过大，面目看起来狰狞无比。

“师父啊，果真兄长会喜欢你。你是这么聪明，我这直脑子是永远不会如你一般的。不过师父，你料到了我的一切，猜中了我的所思所想，可你却没有算出兄长半分。”

不是白芍不去动脑子想，是白芍根本懒得算计南烟枭，对于她来说，南烟枭就是一张一眼看透的白纸，干净姣好的少年，不需要她去动点心机，这纸鸯在自己面前胡言胡语白芍就当作听了疯话。

“师父可是不信纸鸯？那师父看看身后吧！”

白芍厌烦地转过身，只见山林中生出一团火，在黑绿色的林子里格外亮眼，灰色的烟雾升起，削弱了大片天空。白芍再仔细一瞧，那地方正是南烟枭住的屋子。白芍狠狠看了眼纸鸯，便拼了命地往山下跑，怕南烟枭会出什么事儿。

林子里支离破碎，烧尽的枝头残落在地，几丝火星还挂在上面，摇摇欲坠，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不时还有烟雾，熏得白芍眼睛通红。

她挥了挥鼻尖的烟，轻咳了一声走到那座屋子前，那座房子尽是黑色的骸骨，里面一无所剩。白芍又咳了几声，南烟枭在哪里？不见他人影，自己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南烟枭！”

白芍呼唤着，撕心裂肺，她在废墟里穿梭来穿梭去。

“南烟枭，你给我出来！”

嗓子痛得要命，她吼着。

“你死了，我便和你一起去罢！”

白芍这回像个孩子一样闹着。

“师父？”

身后传来少年的低音。白芍转过头，见南烟枭安好无损，破涕为笑，冲上前抱住他。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南烟枭没有任何动作，就那样让白芍抱着。低头，与白芍对视，忧郁的目光里，千言万语。白芍正诧异时，见南烟枭右手处拿着一个烧尽了的火把。仿佛对她说，这个火，就是他自己放的。想起山崖上，纸鸯对她说的话，自己竟然不知道南烟枭丝毫……

看来不能当作那姑娘的疯言疯语。

“为什么？”

白芍松开南烟枭，望着他，质问。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曾来过，这是为了师父的安全。”

“你让纸鸯引我到山崖上去的？”

“是。”

眼前的少年一颦一蹙还是如当初，明眸与初见时并无多大变化。那样看似单纯的男孩，藏着多大的秘密。怪自己太大意，傻傻地喜欢了一个不了解的人，若此刻他有理有据的说明缘由或许她会理解他的。

“因为徒儿要走了，但请师父忘记徒儿吧，过徒儿未来此之前的生活。”

白芍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悲伤。

那个少年出现在自己生命里，带走了最美好的时光，现在又要离去，可是现在还让她怎么过以前那般没有感情的日子，动的情不就是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回？

如今要她白芍忘记他，谈何容易？

“师父，我们喝一杯吧。”

“好。”

到此时，白芍竟不知说什么好，是不是该挽留，又或是放手。

当年他来时明明说过留一年，如今才不过半年他便要走，这让白芍不知所措。况且要走又何必带走一切，他生活的地方，他们的回忆，现在都是火烧了的废墟。

接过酒，白芍明白，这大概会是最后一次与他对饮了。

“南烟枭，为何急着走？多留些时日不好吗？”

南烟枭望着白芍，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从小到大，他被授予的大概都是冷漠无情，用和蔼的皮囊去包裹决绝的心，在冰窖里冻了许久的心脏，并不代表它不会跳动。遇见了那个人，一切感情都是止不住的。是他错了，在他初见她时就应该杀了她，和父皇教他的一样，不能心软，视那些在前路里有威胁的人的性命如蝼蚁。

南烟枭跪在地上，举起酒杯。

“这一拜，敬师父收留之恩。”

头重重地磕在烧黑了的地上。

白芍抢过酒杯，一口灌下，强烈的酒烧得她眼睛通红，她又倒了一杯再猛地灌下。

“再拜与师父相遇之幸。”

南烟枭的眼睛里藏着波涛汹涌，也许也会藏有深沉的泪。

“我不受你拜，你起来！”

白芍红着眼睛，带着哭腔。当初与他相遇自己就应该料到这个男孩不会陪自己一生一世。她就该知道，他的生命里除了自己还会有其他东西。

“今日与师父一别，此生便再无缘了。”

南烟枭的话语里暗暗地啜泣着。

“南烟枭，我可以放你走，不过你得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白芍凑到他眼前，对住躲着自己的目光。

明明离开是理所应当，可少年还是会伤心，会为此失落，莫非他也曾幻想过与自己白首偕老？

白芍抱着最后微渺的希望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回答她的是冰凉的唇，她分明感到有泪水落在她面颊上，南烟枭的唇里还有着淡淡的清香，轻轻在齿边环绕。

残叶满天，灰飞烟灭。猛然间白芍想起遇见桃花仙女时她说的那句话。

从今以后，遇见的所有都是劫。

与君生别离，几乎掏走了她的心，这可算是一场劫难了？

白芍笨拙地回应着那个吻，在暗香里，她感受到了一场温暖，她多么希望在那段温暖里睡着，沉沦。

有这个吻就够了，一切就够了，她白芍不用再去探究他的生平，他离开的缘由，他的所有秘密，只要他喜欢过自己就够了。一切都不重要。

两行清泪交织，渐渐地视野模糊，她不知是否是泪遮住了双眸，恍然间才发现自己竟使不上一点劲，心里撕裂得痛。

她这可算是明白了，那酒里下了药。她眼眸里是那个少年悲伤的眉眼琢磨不透的神色。原来他为了顺利抽身竟会做出这样的事儿，他竟然会下毒，这个英俊的少年满口谎言，到底是不是她的徒弟南烟枭。枉顾自己如此掏心掏肺真心待他，到最后竟未猜到他心思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