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声

天亮的时候，谢安睁开了眼睛，他的身体好像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轻快，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身体。

趴在床边休息的陆南钧感觉到了谢安的动作，抬起头便看见了眼神清明已经醒过来的谢安。

她看着他，有些颤抖着伸出手，她纤细的手指带着些微微的凉意触上他的脸颊。

“谢安，你回来啦。”

谢安看着陆南钧带着笑意，但眼眶中浸满的泪却像是下一秒就要崩溃一样。

他抬手，指尖轻轻地带过了她的眼角，微笑着对她说：“我的南钧怎么这样爱哭？”

陆南钧抬起胳膊擦了擦，“才没有哭，是外面的香味熏得。”

“香味？”

谢安看向窗外，一朵朵画凉花盛开在阳光下，紫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地摆动，整个画凉城都弥漫着画凉花的清香。

“画凉花开了啊。”

“是啊，”陆南钧将一旁温着的灵芝熬的汤端给谢安，“你可睡了好久。”

谢安看着面前能看到一整颗灵芝的有些浑浊发黑的汤，又看看了看陆南钧期盼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没有犹豫便张开嘴将那碗汤一饮而尽，但那汤到了嘴里，却没有看上去那么难喝。

“我都是按照那个神医小姑娘说的熬的，不多也不少，但熬出来就是这样的，难喝的话你就忍忍，本来就是药嘛。”

陆南钧有点不好意思的嘟嘟囔囔，她这个样子让谢安觉得她有点像自己的妻子了。

但是他现在还可以叫她夫人吗？

“那个小姑娘说你要好好调养，叶城主说在你调养好之前就住在叶府，望舒和贤舒会照顾好你的。”

陆南钧一边说着一边往谢安的嘴里塞了一颗蜜枣。

她吮了吮自己的手指，又继续说：“我听说了你昨天中毒是因为吃了望舒屋子里的蜜饯，那是我买的，上面的毒是叶府的人下上去的，但昨天根本没有时间细想是谁做的。”

路南钧想到昨天那个场面，还是一阵后怕，立刻对他说：“你以后可别再乱吃东西了，所幸的是这次你没事。”

“我吃了也不是一点好事也没有啊，我不吃望舒也一定会吃的。”

陆南钧一边收着他旁边的药罐和药碗，一边又开口：“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关心自己。”

陆南钧就像在训斥谢安一样，唠唠叨叨的又说了很多，谢安目光柔柔的注视着她，将她的全部都记在了脑子里。

“那个小姑娘说，你和那位同样身体里都是毒血的姑娘的血互相交融，以后你们俩就都可以算是百毒不侵了，虽然如此，那你也要注意自己的饮食。”

“好，全听夫人的。”

听到“夫人”这个称呼，陆南钧的手顿了一下。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我去院子里采些画凉花回来。”

“南钧。”

谢安喊她的名字，她却没有理会的跑了出去。

陆南钧来到院子里，发现这个画凉城撑住的家里种的画凉花竟没有几朵，若是摘下来不就可惜了。

她突然想到了前日去过的郊外的那片花田，哪里的画凉花十分茂密，陆南钧走在里面时，画凉花的花苞就在她的腰间。

若是能和他一起去那里该有多好啊。

陆南钧回到厢房，发现谢安正窗边，徐徐微风将他鬓角的头发轻轻吹起，美得就像一幅画一样。

她冲谢安咧嘴一乐，“不舍得采那些花，要不要到院子里走一走？”

谢安冲着她走过去，陆南钧笑着向他伸出手，谢安也笑着握住，只是他没有拉着她的手一起到院子里，他用力的将陆南钧拽进自己的怀中，陆南钧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温暖柔软的气息弄得她的脸颊痒痒的。

陆南钧的脑子不知怎么就被谢安占据了，她伸出手回抱住谢安，

当她的手触碰到谢安的后背时，谢安将她抱得更紧了。

“南钧...”谢安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来，但却只软绵绵的吐出一句“南钧”。

但即便谢安什么都没说，陆南钧也是懂得的。

谢安的隐忍与坚持，全部都是因为陆南钧。

“我爱你。”

陆南钧的泪悄悄从脸颊划下，她轻轻地说出这句她从来都没有说过的话，此刻她不觉得害羞，只觉得此生无悔。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爱是本能，不需要联系就可以在人和人之间产生，就算是像陆南钧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手，也愿意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去珍惜自己身边的生命。

曾经那样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在遇见他之后开始关心他人，开始知道去看望朋友，知道怎样说客套话。连旁人都看得出陆南钧的心意，只有谢安看不出。

可能感情就是这样，需要兜兜转转，但这一刻，陆南钧不想再顾忌什么礼仪制度了，她也不再理会她与谢安之间身份的阻碍，她就是爱他。

爱有错吗？陆南钧曾经在心里这样问过自己，每当这时，她和谢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会出现在脑海。

夙娘告诉她要抓住自己生命中的那个人，她想努力的去抓住，哪怕只有这一次，哪怕需要付出十倍二十倍的代价，她也心甘情愿。

陆南钧的左手缓缓抬起，扶着谢安微红的脸，她慢慢的踮起脚吻上了谢安的唇，谢安也收紧了自己的手臂。

他们在这个画凉花齐齐开放的日子，像是定下终身一般。

谢安的虫毒被解开了，他剩下的时间也不止两年，他会长命百岁，和一个他喜欢的姑娘在一起，生儿育女。

而陆南钧，这个他曾经遇见过的姑娘，会慢慢淡出他的生命，直至有一天，他再也想不起她。

今天是陆南钧任务的最后一天，她可能永远也无法完成刺杀画凉城城主的这个任务了，回到十二月，无论是什么责罚，她都愿意承受。

她应该永远也忘不了谢安那双温柔的眼眸和他叫她“南钧”的样子。

陆南钧的腰间别着杜若剑，她在马上最后看了一眼画凉城，这个正值画凉花期的城，这个有着她最美好的回忆的地方。

她转身，策马而去，奔向了朝歌城的方向。

她要回去了，回到十二月。

她不会知道，谢安听了她的话，老老实实的在厢房中等她，她也不会知道当他意识到陆南钧不会再回去的时候是怎样的状态。

谢安不知道陆南钧为什么不告而别，但他知道，她一定要带她回到他的身边，她知道陆南钧是爱他的，他相信陆南钧。

所以他立刻就带着望舒和贤舒回了朝歌城，他就站在就在十二月的门口，等着十二月开门。

华灯初上，十二月的小婢女将红灯笼挂了出来，谢安看了一眼走到他面前的小婢女，见她轻轻的开口：“少卿大人，我们楼主有请。”

谢安走到十二月里面，由小婢女引路，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小婢女不见了，身着轻纱的美丽夫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谢大人不在自己的大理寺好好待着，跑到我这十二月来做什么？”

“你知道我来做什么，把她还给我。”

“谢大人可真会说笑，我何时抢过您的人？”

谢安不再跟她兜圈子，开门见山的直说：“陆南钧。”

“哦，你说二月啊，大人想要她就去找陛下，我们的命都不是自己的，是陛下的。”

楼主看谢安不再说话，但那双固执的眼睛却还盯着她，不禁生出了想要逗逗他的想法。

“你不知道我们十二月的规矩，任务完不成可是要受罚的，南钧她这次的任务是刺杀画凉城城主...”

“你们就是让她去送死！”

楼主戏谑的表情一点一点的收起，声音冷冷的，“你又知道什么？这是她自愿的，她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看着这谢安的脸，“谢大人今日看来是乏了，不送。”

谢安开始有点理解陆南钧的身不由己，来自这样一个组织，若换做是他，他就算再爱她，也不会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谢安走出了十二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宏伟又精致的建筑，和陆南钧之间的点点滴滴又涌上心头。

“陆南钧，我会找到你，让你的余生都留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