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安的记忆里,陆南钧总是像一个与这尘世无关的人,她会笑会闹,有喜有悲,但是有好像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他看不透她也看不懂她。
他叹了口气,将她围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轻轻拿过来,“你总是有法子。”
陆南钧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帮自己包扎的样子,突然想到了在十二月的日子,从前自己出任务受伤,他们都会一边骂她一边细心地给她包扎。
她好像有点想他们了。
“今晚你去哪了?”谢安轻轻的开口,好像并不在意她会不会回答一样,又继续说:“晚上叶城主来送了些新鲜瓜果,望舒和贤舒还找了你好一会。”
“找我?”
谢安撇了撇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望舒和贤舒找她干嘛,陆南钧也不再问什么。
上了药之后,手心的伤口透过绷带露出丝丝的疼痛,陆南钧不禁想起了那个连人影都没有见到的神秘人,还有他扔给自己的药。
正想着,陆南钧不自觉的从怀中掏出了神秘人给的药瓶在手里把玩。
“玩什么呢?”谢安从她手里拿走那个药瓶,打开瓶塞闻了闻。
“南钧,这药你是从哪弄来的?”
陆南钧见谢安有一丝严肃的神情,军得他可能会知道什么,就把自己今晚去保护老郎中一家的事告诉他了。
“南城门那里,一个神秘人给我的。”
“你去保护那个老郎中干嘛啊?”
陆南钧看着谢安好看的眉眼,她心中还是不愿意接受他只剩两年的时光。也许老天就是这样不公平,像她们这些作恶多端草菅人命的人就能活的优哉游哉,做点任务,根据命令杀几个人就能绫罗绸缎加身,过着堪比那些贵族的生活。而谢安这样本本分分一心为了朝廷和百姓的人却只在这世间草草的走了一遭。
这世道,大约是不对的吧。
“对啊,我现在也后悔,应该杀了他才对。”
谢安看着陆南钧的脸,她是那样平静,那样美的脸却说出了那样的话,仿佛杀人对她来说只是家常便饭一样。
“南钧,”谢安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上,“那些人,他们还有家人。”
“与我何干?威胁到你生命的我就要毫不犹豫的除掉,不论是谁。”
谢安皱着眉,瞪着眼睛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刚刚的话是她说出来的。
陆南钧平静的看着他,她不明白谢安为什么那么看着她。她说错了吗?还是她做错了?为什么那么看着她?为什么看着她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失望?
她突然有些烦躁,将手用力的从他手里抽回来。
“别那样看着我。”
说完这句话,陆南钧就出去了,有些气冲冲的。谢安并没有说任何话挽留她,他坐在椅子上,手中还残留着一点她手上的温度,他看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的握紧了手。
陆南钧跃到房顶上,快速的走着,想着刚刚谢安的表情,那个失望与痛心夹杂的表情,她竟有些伤心。
伤心这种感情,好像在进了十二月之后就是很少会有的感情了。
陆南钧从房顶跃到树上,茂密的树冠将她隐藏起来,她倚靠在最粗的树干上,不停地揪着叶子。
谢安忘记了,陆南钧不仅仅是他喜欢的姑娘,她同时也是十二月的挂牌杀手。
她不是大家闺秀,她生活在一个不拼了命的活下去就会死掉的环境里,没有人告诉过她人命可贵,她的世界里只有任务,只有目标,只有黑暗。
陆南钧不知道谢安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她就是想保护他,他让她担心,让她焦躁,他失望的表情就好像一支羽箭,就那样扎在了她的心里,深深地,正中靶心。
“我错了吗?我哪里做错了。”陆南钧在树上委屈巴巴的小声嘀咕着,树下传来了望舒的声音。
“陆姑娘,虽说这树的花期已过,那你也别这样对待它啊。”
陆南钧向下看去,望舒和贤舒正看着她,她赌气似的当做没听见,还在不停的揪叶子。
“陆姑娘将郎中送走,是知道了大人的病吧。”
陆南钧没有答话,手中的树叶被揉烂了,沾了她一手的汁液,微微散发着植物的清香。
“属下在此谢陆姑娘为我大理寺所做的一切。”
眼看着望舒就要跪下了,陆南钧从树上跳下去一把扶住他。
“你这是干什么?”
“姑娘心思聪慧,定知我二人如此是为了什么。”一旁的贤舒急忙开口。
看着望舒和贤舒的表情,陆南钧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苦笑了一下,怕是谢安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病吧。
此刻的厢房内,谢安把玩着那一小瓶药,微锁着眉头,眼中慢慢升起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
两年前谢安去抓一个外邦叛贼时被其饲养的毒虫咬伤,那毒虫像是冰块一样透明,微微有着淡淡的蓝色,毒性也如它的种类一般让人不知从何下手。
自那日起,虫毒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谢安,但是谢安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也知道朝廷里的那些贪婪的吸着百姓的血过日子的官员们知道他中毒后会将他踢到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但是他不能再回到从前的生活。
他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就是为了接触十二月,为了能和陆南钧有一丝丝的可能,他不能就这样让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功亏一篑。
那段时间,每到上朝的时候他就提前服用大量的止痛散,上朝归来就加倍的疼,内脏像是都绞在了一起,有几次甚至疼到他晕过去。
也有朝廷的人旁敲侧击的问过他,他无一不笑着回答:“大人怕是小瞧我了。”
不仅仅是小瞧了他,也是小瞧了他对陆南钧的心。
时间久了,他痛得频繁起来,在下朝的路上,马上就要到大理寺的时候痛得晕了过去,正巧被一个江湖郎中救起,郎中给他开了药,并嘱咐道:“大人所中的虫毒并非无解,只是要一直服用这药,一旦断了,哪怕一天,大人于这世间都不会有多久的时间了。”
大理寺将这药方留了下来,谢安每日服用,也真的如那郎中所说,谢安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但就在来画凉城的前一晚,药不见了,望舒和贤舒找遍了大理寺,连药瓶都没看见。
“我们不想大人知道,大人在朝堂上周旋已经很累了。”
陆南钧一把抓起贤舒的前襟,“你们这样不告诉他就是对他好了吗?”
望舒见状连忙将将贤舒护在身后,“你冲贤舒发什么火?”
陆南钧看了看望舒,又看了看他身后低着头的贤舒,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为他好。”
“那你就知道吗?”
望舒的话让陆南钧愣在了原地。对啊,她这样信誓旦旦的指责着他们俩,她自己就有多了解谢安吗?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大人若不是为了你,也不会这样苦苦支撑。”
陆南钧不明白望舒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她的脚步却动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奔向谢安的厢房,但此刻,做再多的思考都没有意义,她想看到谢安,现在就要看见。
厢房内,谢安还坐在桌子前,他的手里还拿着那瓶药,月色洋洋洒洒的从窗外进来,陆南钧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看清了他眼里的落寞。
“谢安。”陆南钧冲他喊道。
桌前的人一顿,抬起头看她,冲她温柔的笑着,“你回来了啊。”
陆南钧突然有些想哭,她回来了,回到他的身边了,那么他可以不离开了吗?
她快步走向谢安,有些怒气冲冲的,谢安一愣,心中竟然有点慌,她这是要打他吗?
直到陆南钧一把抱住了他。
“南钧,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谢安小心翼翼的问,尽管陆南钧很用力的抱着他,他也不敢回抱住她。
陆南钧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抱着他,谢安也一动不动的让她抱着。
“南钧,我这一生最庆幸的就是能在那一年的元宵灯会上见到你。”
说罢谢安便探着头,扶住陆南钧的后脑吻上了她的唇,陆南钧也第一次放肆的接受他的吻。那个吻缠绵了很久,陆南钧的眼泪也不停地落在谢安的脸上,滚烫的泪珠像是要将他烫伤一般,很多年后谢安依旧记得她眼泪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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