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神秘背影

“啊？”薛凝歪着头，眼神中透着茫然天真，显然没有明白宁安远的意思。

宁安远看在眼里，他似乎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算了，她又什么都不懂。”

虽然此刻的宁安远也不知道薛凝该懂得些什么，可他那满腔的醋意却因为这句话又尽数散去，

“夸你。”宁安远干巴巴地蹦出两个字来。

薛凝哦了一声，转没心没肺嘿嘿笑了起来，语调轻快地说：“你别说，我打小这人缘就好。我爹说我这样的，就是天生闯荡江湖的料，走哪儿都吃得开！”

“吃不吃得开不知道，可你这顺杆就爬的本事倒是不容小觑。”

宁安远的话淹没在内官的声音——开宴的时辰到了。

众人忙都站到自己位置前，恭迎皇帝升座，礼乐响，众人高呼万岁。薛凝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属实被震撼到。偷摸抬眼望向高高在上的帝王——和那日和蔼的长者不同，今日的他，多了帝王之气，不怒而威，目视远方，不知是否是在看这海晏河清。

许是注意到人群中盯着自己的视线，皇帝竟朝薛凝看了过来，只轻轻一撇，薛凝和他四目相对时，后背直接感觉一道寒意，慌忙低下头，将自己埋在人群中。

好在皇帝也没有太在意这个小插曲，叩拜礼顺利完成。众人各自坐到位置上。今日是按照古礼，并未设椅子，众人皆跪坐在蒲团之上，面前的条案上摆着菜肴。

薛凝和宁安远一桌，二人面前有环饼、油饼、枣塔、笼蒸四样主食，猪羊鸡鹅连骨熟肉，并葱韭蒜醋各一碟，桌上还有用三彩凤首胡瓶称的玉酿。

如果是一般的土匪见到这样的菜色，估计就得垂涎三尺了。可薛凝却仍旧能目不斜视，稳如泰山坐在那里听着君臣之间的互动交流，连宁安远都有些对她刮目相看了。

不过想想她日常，好像也不像是对菜肴有什么兴趣的样子，大约也是一个不重口腹之欲的人吧。

宁安远心里这么想着，殊不知这些在薛凝眼中属实是寻常菜肴。山寨上的一个厨子就能做的特别好吃。以至于她初到侯府吃饭时，第一反应就是话本子说王公贵族餐餐珍馐美味龙胆凤髓的都是骗人，不然怎么和他们山上的土匪吃的一样呢。

这君臣间其乐融融的客套话，在薛凝他们二人发呆时告一段落。皇帝命身边内侍宣布，正式开宴。

这话一出，薛凝就开始迅速扫荡起来。午饭的时候，她光顾着紧张，生怕没记住什么礼仪，在宴会是犯了忌讳，到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王公贵族的面，皇帝不处罚她都是不可能的。最轻都是打板子，听说宫里的板子都是要脱裤子按在长条凳上……她这个西贝货，可不敢冒险。中午没吃饱，下午又折腾这么久，她现在已经是饿到前胸贴后背了，恨不得一口气把东西都吃到肚子里，好缓解这饥饿的感觉。

片刻功夫，薛凝和宁安远桌上的盘子就见了底。薛凝手里拿着最后一块枣塔，看着桌子上的盘子有些犹豫起来，她能感受到周边人对她投来的目光，耳边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用问都是在嘲笑她这个土包子的。可是天地良心，这宫里的摆盘实在不实诚，一样只有一小点的好不好。都没有她们山上盘子里的一半多，这么些也就堪勘够填饱她一个人的肚子。

薛凝转过头，看向一直没怎么动筷子的宁安远，两只眼睛眯成月牙，笑道，“这块给你。”说着就把手里的枣塔放到了宁安远碗中。

宁安远瞧了瞧她，又注意到正往这边瞧的钱碧成，勾起一抹笑意，从容地拿起那块枣塔吃了起来。

而不远处的钱碧成见到这一幕后，眼睛瞪得好似铜铃，眼神中充满难以置信的神色，转头看向薛凝时，眼神中怨怼嫉妒之意溢于言表。

“我惹着她了？”薛凝有些困惑，自言自语道。

谁料一旁的宁安远却接话道，“冥顽不灵痴心妄想罢了。”

薛凝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不明白这两个“闺中密友”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女孩子”们的交情嘛，自己内部处理就好了，旁的人还是少插手微妙。

可是被人一直这么直勾勾充满怨念的盯着，薛凝浑身都有些僵硬别扭。干脆和宁安远说了一声，借尿遁出来透透气。

支开要带路的内侍，薛凝出了大殿，沿着东边的小道一路往前走。因为记得宁安远叮嘱她不要在宫里到处乱走免得冲撞什么人的话，薛凝没敢走太远，在一处幽静的亭子出停下脚步，刚准备在亭子里坐着发发呆，打发一下时间。

余光却扫到一个异常熟悉的背影，来人从另外一条小道有东西向走去，看样子是麟德殿的方向！薛凝着急想要确认来人的身份，顾不得宫中禁止疾行的规矩，三步并两步连走带跑地追了上去。

“劳烦留步！”这话是最近宁安远给她恶魔教学后留下的后遗症，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咬文嚼字的。

那人刚开始听到声音时，没当一回事，自顾自继续往前走。可薛凝在后面连追带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那人就像是被人突然施了咒，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呆呆地转过身来。

两人距离不算远，薛凝立刻看清这人的面容，又惊又喜，高呼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