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满戏
薛凝顺着声音看去,就见角落的一个桌子前,一个青色棉布衣服的少女冲自己招手。薛凝赶忙上前,用手把她的嘴捂上,生怕再被她叫一声“姑娘”。这里人多眼杂的,万一有人认出自己现在的身份,这声“姑娘”就足以要了命。
“翠萍,你怎么来了?”薛凝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少女是薛凝的贴身丫鬟,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从山上来的人会是这么一个武功平平计谋一点没有的憨丫头。
“之前姑……”
翠萍还没说完又被薛凝捂住了嘴,薛凝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里人多,我们进屋再说。”
她点点头,带着薛凝到了二楼拐角处的一个房间。
“从现在起,叫我郎君。”一进门,薛凝立刻先纠正对自己的称呼。
“好。”翠萍对薛凝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自打郎君下山,我们就担心的要命。起先陈二狗打听到你被关在定襄的大牢里,就准备找人疏通疏通,把您捞出来。可没想到没多久就听说您在牢里暴毙。这下都慌了,大家鬼哭狼嚎着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当家交代了。还是二当家抹了把鼻涕说是要去给您收尸。大家趁着夜色跑到乱坟岗,找到一个穿着您当日衣服的尸体发现不是您本人,不死心又在乱坟岗扒了一圈,发现还没有您的影子。这就猜您是不是还没死……”
接下来,这帮憨货们就四处打听薛凝的下落,可薛凝远在京城。几番下来自然是一无所获。如果不是牛头山上下齐心,就凭一个多月大当家少当家双双失踪就够一个山头解散或者另立新的当家人的。
要是传出去牛头山穆柯寨也能就此扬名了,这样齐心的土匪可少见了。
言归正传,在薛凝整整失踪一个半月之际,穆柯寨终于收到了来自薛凝的消息——薛凝本人亲笔书信,叫山上的老人回想一下可能和薛柯大当家有交集的人。薛凝要从这些人那里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失踪的大当家。
这下失踪的少当家找到了!全山上下开始寻摸和大当家有关的人,连隔壁山上砍柴的樵夫王老六都算上了,给薛凝凑出小百十号人名来!薛凝当时拿到手险些气死!
好在后来有墨临渊帮忙搭上了临渊阁,也不用这帮憨货了。可山上的他们却不这么觉得,他们一副要为少当家上刀山下火海的模样,准备下山帮薛凝。这时候山上最聪明的陈二狗把众人劝住,说是人太多太过于引人注目,会给薛凝添麻烦,不如派个代表。
合计来合计去,决定把薛凝的贴身丫鬟派了出来,美其名曰方便行事……
薛凝有些脑壳痛,她有些后悔没多安顿这帮憨货几句!
“唉。”薛凝叹了口气,看着还是一副女子装束的翠萍,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包子脸,“等下去成衣店买两套男装,以后你和我一样女扮男装吧。”
她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别看她现如今勋爵在身,可本质上还是别人的赘婿!你见过哪个入赘到别人家的,还能光明正大地随身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的?
还是小厮吧,多少没有闲言碎语,少些人注意。
这边安顿好后,薛凝带着翠萍同乘一骑回了国公府。再大门处正好遇上刚刚回来的宁安远。
见薛凝和翠萍两个“大男人”如此亲密,宁安远似乎有些若有所思。连薛凝和他打招呼都没有听到。
薛凝一连叫了他好几声,宁安远这才如梦初醒。
“这是我老家时,跟在身边的小厮,我最近缺人手,就把她带回来了。没提前和你说,不好意思哈!”
薛凝故意在说到“老家”二字加重音量,暗示宁安远这是她山上的人。宁安远也不负所望,迅速理解了薛凝的意思,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别在这里站着吹风了,我们去书房,我有事找你商量。”薛凝拉起宁安远的手,一边说一边把他往里拉。
在摸到他手的一刹那,薛凝忍不住嘟囔了句,“怎么这么凉?”然后就很自然的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去捂着宁安远的手给他取暖。
看到薛凝这样的举动,宁安远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耳垂红的像是在滴血,但却没有想之前那样一被薛凝触碰就像触电般躲开,就这么被薛凝一路牵到书房。
福伯看到两个“璧人”手牵手的画面,险些把手里刚刚沏好的茶水给扬了,他抬头望天:“公主啊!驸马啊!老奴怕是对不起你们!老奴没有照顾好少郎君。少郎君好像走偏了!”
“福伯快去叫人熬碗姜汤,宁安远这手冷得吓人,赶紧给他喝上一碗暖暖身!别再回头病了!”
薛凝的话适时打断了福伯的脑洞,福伯这才反应过来,薛凝这牵手是为了给自家公爷暖手,那公爷没有抵抗也就说得通了。
福伯迅速吩咐下去厨房,心里再次道,“公主驸马放心!我们少郎君还是正常的。”
宁安远为了隐瞒男子身份,会定期服用一些汤药,防止他的身体长得太过魁梧,保持现在这有些单薄瘦弱的模样。唯一的副作用就是会叫他有些气血不足,这手一年四季都是冰冰凉。
以往宁安远为这冷冰冰的手还有些不悦,可看着薛凝急急忙忙的样子,宁安远竟觉得这手凉着也挺好的。
“自己绝对是有些魔怔了!”宁安远在心中想道。
“姑……”一直跟在身后的翠萍出声,可她刚喊了一个字,就被薛凝闪电般转过头横了一眼,赶紧闭嘴,
“那啥,你先去找人……”薛凝松开宁安远的手,把翠萍往外领,正巧看到一个小丫鬟路过忙叫住了她,“你带着他去我院子里,叫福伯有空安排人在我那里帮她安排个住的地方。”
安排完翠萍。薛凝又转过头看向宁安远。“你说说你,天气这样不好做什么要出去?出去也不多穿一点。冻病了怎么办?你自己这身子怎么就不知道注意一点呢?你这身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指望着你……”
“公爷,姑爷!”福伯端着姜茶把宁安远从薛凝的念叨中解救出来。
宁安远揉了揉耳朵,长舒一口气,把一碗茶灌倒了肚子,整个人顿时热乎了起来。
薛凝摸了摸他的手,发现不似之前冰凉,这才放心。叫宁安远屏退众人,把定北侯的事和盘托出。
出乎薛凝意料,宁安远似乎听到这些一点都不惊讶,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二皇子打算和太子争上一争,而且丝毫没有为国公府担忧的意思。
“宁安远你就不慌吗?”薛凝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宁安远站起身,抬手摸了摸薛凝有些毛茸茸的头,安抚道,“慌什么?你不是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吗?有你提前通报,自然我们能想到万全之策的。”
“那我爹?”薛凝抬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明天你从府里取五万两银票交给定北侯。不过前提是要让他帮你给你爹带个口信。”
宁安远在薛凝不解的眼神中,缓缓地接着道,“这个口信一定是只有你和你爹才知道的事情,你问叫定北侯去帮你找你爹要答案。”
见薛凝还是不懂,宁安远也不急,循循善诱道,“如今定北侯只是拿薛大当家的一块玉佩找你,不代表他就真的把薛大当家弄到手里。万一他只是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