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投壶

“三郎！”宁安远适时斥了薛凝一声，“不得无礼，这是昌平县主，论辈分我们合该叫一声姨母的，”转而又对昌平县主道歉。

“姨母见谅，三郎自幼无拘无束惯了，说话做事不知道婉转。”

这歉道的，道歉了，又像是没道歉，一点走心的内容都没有。薛凝有样学样，跟着就重复了一遍，

昌平县主想发作，又碍于大长公主在场，不敢造次，只能生生咽了这口气。

旁的人看完这场好戏后，也知道薛凝这个“赘婿”不是什么善茬，就算瞧不上，也不会再主动出招了。不过，薛凝作为成年“男子”也不好在女眷这边久留，大长公主给她和宁安远送了见面礼后就叫嬷嬷带她去前面男子席那边。

薛凝眼含不舍地看着宁安远，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屋里几个夫人忍不住调侃了几句他们夫妻，宁安远都面无表情地受了。

比起女席的含蓄，男席那边就是另一个画风了。还没走到跟前，隔着院就能听到男席那边吵吵嚷嚷的声音，男席直接设在前面的竹林处，雅致又和后院的女席隔开，免得冲撞了。

那嬷嬷带着薛凝一路到了一座精美清幽的轩阁之中，上书“听竹轩”，嬷嬷和薛凝打了声招呼便先先行进去通传。

而后一个轮廓分明一身浩然正气的男子走了出来，来人是大长公主的小孙子家中排行老四，自幼习武，为人豁达，就听他声音十分爽朗，“贤弟，久闻大名。我姓魏字长生，比你虚长几岁，你就叫我四哥吧。”

之前宁安远给薛凝介绍过公主府的一干人等，所以当魏长生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她也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薛凝也不扭捏，大方冲他一抱拳，“四哥。”

“贤弟，快些进来。”

魏长生引着她进了听竹轩内，就见屋里除去上首的位置，左右各分了四个位置，每个位置都是一个条案，后面放着垫子。这是采用汉朝的分席制，已经有六个年岁相当的男子坐在位置上，薛凝了然，这应该是大长公主府的提前安排，将年纪相仿的都拢到一处。这年纪相仿，自然玩的东西也差不多，共同话题也就多些，自然能玩到一处去。

薛凝被魏长生引到一个不算角落的位置坐下，魏长生将在座的介绍了一遍，其实主要是给薛凝介绍，其他人都是世家出身，就算不相熟也都能对得上，只有她是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

就见这屋里坐在上首的自然是主家不必多介绍，左边第一个位置是韩国公的次子楚骁，右边第一个位置是宣威侯世子冯如海，其余也都是官宦贵族子弟。虽说薛凝这赘婿的身份容易叫人有些瞧不起，可少年人也不太在乎这些，交友多是看眼缘。薛凝长得圆润可爱，性格开朗豪爽，没多久就和众人打成一片。

少年人心性不定，闲坐着也有些无趣，没一会儿便张罗着要投壶。这也不麻烦，此刻位置恰好空出中间好大一块位置来，只需在放一尊铁壶也就可以了。

魏长生立刻吩咐人去取来，不一会儿几个小厮鱼贯而入，一个负责摆放铁壶，另外几个分别在每人的案几上摆上了数支木矢。摆放停当后，宣威侯世子冯如海就兴冲冲道，“干坐着玩也没有意思，不如我们今日来点别的花样？”

韩国公次子楚骁也是个爱闹腾的性格，立刻就叫好，让他赶快说怎么玩。

“我们围坐一起，挑一人背对众人以槌击鼓，鼓响时开始传花，鼓声听花落到谁手中谁就来投……”

还没等冯如海说完，楚骁就开口打断他，起哄道，“你这就是把击鼓催花和投壶结合起来，也没什么新鲜花样嘛！”

被人打断说话的冯如海也不恼，笑嘻嘻地接着道，“你还没听我说完，这游戏自然是老套些，可规则不一样呀。投壶者前后需投五支，全中者赢，可指定场上任何一人完成指定花样。五支木矢有一支不中则需罚酒一杯，以此类推。而被指定的人没有完成花样则罚酒一杯。”

这个花样倒是新鲜，众人都有了兴趣。魏长生见状，又叫人重新摆了位置，将原本的案几都往后又挪了些，在中间围着摆了六个垫子，不远处又单独摆了一张，前面放着一只小圆鼓。

薛凝不想和一群贵族少爷玩投壶，自告奋勇要去做击鼓人。

楚骁见此，忙摆手，“老叫你击鼓有什么意思，你且先做一轮击鼓人，接下来由赢的那个人来！”

韩国公次子态度强硬薛凝再坚持就显得太过了些，只好作罢。

薛凝的鼓点敲得节奏很快，少年们也手忙脚乱地将手里的一节竹叶条传着，鼓点戛然而止，正好到了主家魏长生手里。

魏长生哈哈一笑，也不起身略微凝神后，干净利落地出手，咚咚咚，五支全中。众人一片掌声，皆高呼，“魏兄厉害！”

就见魏长生指着宣威侯世子冯如海，笑道，“我要双耳贯。”

冯如海听闻丧着脸埋怨道，“四哥明知道我是个半吊子，还出如此难度的！”

魏长生眉飞眼笑，调侃道，“谁叫你出这么刁钻的玩法，且叫你先自讨苦吃一番！”

薛凝背对着坐着，为了看魏长生投壶，特地转过头，此刻看样子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猜测他们关系应该是十分亲密了，不然这般就算是在咄咄逼人了。

果然，冯如海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我且试上一试，若是不成，四哥可得把珍藏的好酒拿来，不然我可不喝！”

“这有何难！”说着魏长生就对小厮道，“去把爷从汾州带回的甘露酒拿过来，今天就让他们喝个够！”

小厮端上几个青花酒壶，酒香顺着壶嘴就飘了出来，不用尝就这香气就知道这酒的口感错不了！冯如海顿时来了精神，站起身缓了缓，眯着眼出手，木矢挂在壶耳上，众人就是一阵欢呼。冯如海却很是淡定，平稳呼吸后再次出手，可惜这次稍微偏了一点，木矢碰到了耳壁，弹了出去。

“四哥，看来我是有口福了！”冯如海笑着拿起一杯，仰头喝了下去。

第二轮魏长生成了击鼓人，薛凝一边和众人一同玩着，心里还惦记着来公主府的目的，计划着怎么脱身，在公主府里打探一下关于“花蕊夫人衙香配方”的事情。

可好巧不巧，就在她准备趁着又一轮游戏结束假借尿遁脱身时，就见一身锦衣华服俨然一副暴发户模样的钱奎走了进来。

见到薛凝立刻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我那个信认回来入了赘的大侄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