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深呼吸一口,沉声道:“去换身衣服,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这才有了丫头上前扶着夏姜出了书房,这里没有适合她穿的衣服,她只好拿了一件祁白的换洗衣衫,整理一番,虽不甚合身却总算没那么邋遢了。
另一边一个身形彪悍,长满络腮胡的糙汉没憋住,问出了大家心中疑惑:“刚刚那位是?”
祁白欲言又止,并不想回答:“这是在下的三娘子,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原来这是祁三娘子呀,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呀,兄弟们早在坊间听过……”
那粗狂汉子还要说,但瞧着祁白面露尴尬,似是不悦,便泱泱道:“三娘子貌美,和白兄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风不转还好,这一转祁白的脸色更不好了:“百里兄谬赞了,我那三娘子怕是当不起美貌二字。”
场面一度降温,眼看就要冷场,段公双立马起身打起圆场:“白兄,您来的真巧,我们兄弟几个正烦心着呢。”
祁白神色这才缓和,坐到主位上:“在下是商场之人,对各位大人的计划并不知晓也不想知晓,更是从没想过要插足朝政之事,看来这一切只有靠各位大人自行解决了。
在下之所以在这为各位将军修建了这缈阁,也全是看在家兄的面子上,除此之外在与各位大人无所交集,所以也请各位务必吧事情处理干净,不要给在下平添麻烦,在此,多谢了。”
祁白的话说的直白,一众将士听后有些尴尬:“白兄莫怪,以后我们注意就是。”
祁白这才说道:“何小娘的事我已经转交官府介入了,这或许比你们自己解决好一些,至少能很大程度的减少西夏的疑虑。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完全消除西夏方面的警惕,此事怕是已经打草惊蛇,要想继续实施,恐怕比先前麻烦很多。”
祁白就事论事,却未想惹得百里阳气急,立时拍了桌子站起来,气势之强,眼见那桌子碎成了渣,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麻烦?你给我说麻烦?!你可知此次任务失败会死多少将士?你家兄长也是生死难料!”
“我自然知道,若是不知,你也不能这样站在我面前说话。”
祁白轻轻拍掉落在衣衫上的木屑,不动声色道:“世道再乱我也能保家人独善其身,但其余人等又与我何干?”
“奶奶的!”百里阳未想祁白会这样说,那脾气简直像火上浇油,越燃越旺。
“你这冰霜做的屋子老子不待了,今天老子就要扒开你个商丘养大的白眼狼的心肺,看看里面是不是黑的!”
将士们赶忙拉住百里阳:“老阳,收收你那脾气,白兄本就不欠咋们什么,能提供这缈阁以供大计,本就是大恩,你怎的还要打人?”
“可他,他,他不是东西!”百里阳稍微冷静,自知理亏,但心里有口气还是压不下来:“他将那将士的命都当做了什么?”
段公双安抚住百里阳道:“来西坞的时候祁将军就说白兄性子清冷,天性如此,只因那血缘之亲才助你我成事,百里兄可还记得?”
百里阳还是有气,但心知理亏,别人想什么到底跟他没关,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朝祁白拱手:“对不住!”
“无妨,只是请大人务必陪我黄花梨木雕的桌子。”
祁白这才起身,转身走向吃饭用的大圆桌:“还请各位移步。”
将士们相互张望,快速转移了阵地,段公双生怕惹恼了祁白,赶紧上前道歉:“给白兄添麻烦了,这桌子一定陪…一定陪。”
祁白没有答话,心想这也确实添了不少麻烦:“西坞知府祁二能帮各位打发了去,但暗探已死,如何继续?”
“应该还有一个!”夏姜收拾好衣装,正好进门,见大伙正在谈论此事,便道:“我家梅香丫头别的本事不大,但就是有个好使狗鼻子。”
各将士闻声看向身着不伦不类男装的夏姜,而后又看向祁白,不明白这祁三娘子想说什么。
祁白眼眸微动,语调淡淡:“听她说。”
夏姜瞧见祁白四平八稳坐在一堆晒得发黑的糙老爷们中间,活像是一窝黑亮的野猪中间出现了一只肥嫩的家猪般,显得格外不融洽。
夏姜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想,猝不及防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见大家都紧促眉头怪异的看着她这才正色。
“商丘人最是喜茶,话不都说柴米油盐酱醋茶嘛,茶对商丘人来说可谓是相当重要了,所以只要是商丘人,即便不喝茶,身上也总是挂着一个茶袋,以备客用,是吧?”
众人低头摸了摸挂在腰间的茶袋,齐齐点了头。
夏姜继续说道:“所以人们身上总也有股茶香味?”
将士们都把手腕抬起来闻了又闻,有说有的,也有说没有的,给不出结论,夏姜见此笑着摆摆手。
“你们自然闻不出,可梅香不同,她那是狗鼻子。”
夏姜说到这看着祁白:“老爷,这事若想办成,必须有梅香的帮忙,她不能死。”
“我从没说过要杀她。”祁白道。
“刚才在石子路上我听到女侠说要杀,你没回答,我当你是默认了。”说完夏姜又低声自语:“早说嘛,吓死人了。”
祁白眼皮一掀:“嗯?”
没见夏姜有反应,又对着门外站的笔直的女侠道:“将人带过来。”
女侠比她家那相公更高冷,只点了点头,提着两把菜刀就走了。
夏姜笑道:“挺高冷哈。”
没人理她,夏姜也不尴尬,继续道:“梅香闻到了羊奶和酥油的味道,那不该是长居后宅的女人该有的味,更不像中原人身上该有的味。”
羊奶和酥油商丘也有,但产量不高,又因为中原人大多不喜酥油这样重口的食物,便很少买卖,所以在深闺女子的房中闻到这样的味道实在古怪。
众人这才听明白,各个都松了一口气,一扫阴霾喜上眉梢:“三娘子真是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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