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苦难
殷青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熟悉的地方。
经久失修的窗户,咯吱作响的门,还时不时有冷风吹进来。
但饶是如此破败的房间,依旧在床头还有墙上贴了两张硕大的“囍”字。
殷青鸟心生烦闷。
这个地方,她可太熟悉了。
自从徐家破产,她跟着家里人从繁华的琅琊一路西行,抵达了这座小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财也仅能刚好买下一户破败的院子。
当时幸好碰到殷老头,才免了她不必十二岁就卖给大户人家做床笫之侍的命运。
但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又回来啦。
低头打量了一下身上绑着她手脚的麻绳,虽看着手法粗糙,但却捆很紧。她微微使劲活动了一下,发现竟然更加难受。
就在她危难之际,那扇多年未动的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位妇人。
“阿钰。”
殷青鸟面上的凶巴巴一滞,眼神满是幽怨:“母亲。”
妇人面上生喜,兴冲冲地坐到殷青鸟身畔,但却没打算给她松绑,可就这样都能抹起眼泪,这般本事也是让亲女儿望而生畏。
她抽泣着说:“你这些年在外面鬼混我并未关心,可你如今年纪大了,还是得早日找个男人,以便依靠终身。”
宋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倒不是她对母亲不尊重,只是单纯觉得母亲的思想太过故步自封。
且不说她需不需要母亲所说的男人,反正在她看来,大多数男人根本不中用,而且……
她冷哼一声:“您口中的鬼混,是我做梦都想得到的自由。”
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但明面上妇人还想继续施压:“阿钰,做个让为娘喜欢的听话的孩子不好吗,像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家早就该嫁人了,甚至都应该有孩子了。”
这样的话换做几年前说她可能还真的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但现在不同了。
“那真可惜,母亲您没有福气拥有那样的孩子。”
似是被戳到痛点,妇人不再跟殷青鸟纠结于此,她站起身来,一甩手中的绢帕,口吻不容置否:“母亲已经为你选好了夫家,现在万事俱备,明天你便嫁过去。”
殷青鸟面色顿白。
她怒道:“你没资格替我做决定!”
“我可是你母亲!”
“那你也是自私自利的母亲!”
少女红了眼尾,憋住哭意:“当年父亲自缢,你敢说你没打算把我扔在琅琊独自离开?还有我十二岁那年,你敢说你没打算把我卖掉然后改嫁?自始至终,你不过是把我当成你的拖油瓶!你根本没把我当成你的孩子!”
“啪!”
清脆的耳光打在殷青鸟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感顿时袭来。
出于半张脸的麻木,她下意识用舌头顶了顶那半张脸,但依旧没什么表情。
反观打人的那位。
捏着手帕拧着一张脸,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你不能这么跟母亲说话,你必须嫁!”
她冷笑:“那你倒是说说想让我嫁给谁,对方准备给您老人家多少聘礼啊。”
妇人还以为是自己一巴掌将她打醒了,立刻喜笑颜开地解释。
一炷香过去,殷青鸟可算是听明白了。
感情这位,还是打心底里瞧不上自己,甚至都愿意让她去做妾。
那个男人她有些印象,在小时候徐家破产前就见过,也勉强算个领居家的小哥哥吧。
当时两个人关系不错而且人家很照顾她,可是她却从来没想到嫁给这个照顾他的哥哥,更何况还是以“妾室”的身份!
但听面前人说的,那个小哥哥的确喜欢她,可既然是商人的确看重利益。
既然已经娶了另一个商贾之家的千金,就算再喜欢女主,也明白殷青,现在的身价不值一提,所以才有了上门娶妾一说。
虽然是妾,可要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彩礼给的也不少,说到底还是为了圆自己年少的心愿。
“阿钰,母亲是疼爱你的,你要相信母亲啊,你放心,你嫁过去绝不会受罪吃苦。”
听完这些,殷青鸟面上的冷笑不减反增。
这辈子能投胎到这人的肚子里,已然是她最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