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带你回家
斗篷人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眼瞅着殷青鸟掏出几样极其简单甚至是常见的工具,比如那包银针,和几乎所有医者都会备上一袋的催吐药包。
“这些就能解乱风散?”画寒吟微微拧眉:“那可是天下十大奇毒之一。”
“说是奇毒,只是因为无人会解无人敢解,但其实只要把毒的配方和成效抽丝剥茧一层层逐个击破,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难。”
顿了顿,她又说:“而且这乱风散最核心的配料本来就是几味特别简单的毒物,只是碰巧被我师父发现放在一起有奇效。”
见她胸有成竹,另外二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行了,你们出去吧,大概一炷香后再进来,记得端盆水。”
画寒吟带上门前往里面又探了一眼。少女坐在床沿上,纤纤素手捏起一根银针,眉眼在烛光火影下闪烁。
等到碍事的人出去,殷青鸟顺手用发带把袖子绑起来,确保不会因为自己的时不时的动作滑落后才正式开始。
其实仔细看看,这苗疆之主五官生得着实不错,虽然两颗痣长得不是地方,但胜在唇红齿白,放到外面绝对也是令不少妙龄少女日思夜想的少年郎。
所幸,入毒不算深,还未深入骨髓,要不然啊,可算是毁了这张眉清目秀的脸。
几根银针下了穴位,殷青鸟突然皱眉。
她突然反应过来,乱风散当年是给了两个大人物还债,如今那二位早已身死,江湖上广为流传的其实也都是乱风散的传闻,可其实已经七八年未有人见过本尊了。
果然,这苗疆之主的乱风散恐怕是歹人故意布下的。
约摸一炷香过去,斗篷人果然送来了水,还贴心地捎上了一张擦血的帕子。
又过去一个时辰,长舒一口气的少女才伸了个懒腰出门去喊人。
“这就好了?”
殷青鸟挑眉:“瞧不起谁呢,又不是多难的事。”
斗篷人喜极而泣,下意识想去拉殷青鸟的手但又顾忌自己的体毒最终作罢:“多谢姑娘,姑娘妙手回春实乃医仙!”
这话好听,殷青鸟听得洋洋自得,不忘说道:“其实单论制药下毒的功夫我应该还不及你家主子一半,但没办法,我天生擅解毒。”
不再寒暄,斗篷人着急进去看主子的状况,门口留下他们二人。
画寒吟没吭声,抿着唇。
这幅高冷架势给殷青鸟看得很不爽:“本姑娘这么厉害你都没什么表示的吗?”
学着她刚刚挑眉的样子,画寒吟哂笑:“要我怎么表示,也夸你医仙妙手回春?”
“也不是不行啊。”她负手轻笑,尾巴早就翘上了天。
没一会,斗篷人竟然又脚步匆匆地跑出来了,道:“我们主子想见见两位。”
“可以啊。”
殷青鸟不顾画寒吟的抗拒,拽着他的衣服就大步走近房间,一打眼,正巧看到刚刚苏醒的少年坐在床上,面色依旧很不好看。
在殷青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两个年纪相仿的人目光撞在一处。
“小公子,好久不见。”
在殷青鸟的震惊下,画寒吟缓缓走近:“我还以为只是碰巧。”
谢珏笑得人畜无害:“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冥冥之中,都是命中注定,就像我们两个都用不一样的方式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画寒吟苦笑一声,低喃自语:“是啊,都还活着。”
谢珏打量着面前这个人,与十年前的模样早已经天翻地覆,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眼睛黏上他的一瞬间,他的心和嘴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只一眼,他就确信这个身姿玉立的少年郎,是他十年未见的谢小公子。
殷青鸟歪头,看出状况不对,很自觉地冲斗篷人使了个眼色,与后者一块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间归于寂静,淡淡的药香味在鼻息前萦绕,经久不散。
谢珏指了指床榻,让他坐下慢慢说,画寒吟也没打算客气。
“你当时,是怎么逃出来的?”
谢珏垂眸,习惯性地绞起手指:“老侯爷他喂我吃了假死药,让我躲在谢府的死人堆里,后来我和一众尸体被运往乱葬岗,碰巧那日下了大雨,负责掩埋的士兵怕有泥石流就先走了说明日再来,我就趁着机会跑了出来。”
“那后来呢?”画寒吟听得难受:“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苗疆,还成了苗疆之主?”
“逃出来后我因为太饿就晕倒了,是被丐帮的老帮主带回去的,他碰巧认识我的那位亲生父亲,阴差阳错我就认祖归宗回到了苗疆。”
自嘲地笑出声,谢珏抬头,目光如炬:“不过说是父亲,其实他待我实属不怎么样,一日三次的试毒,每月都要以血养虫,以锻炼我的名义把我丢在山谷迷阵中半月,仔细想想,我能活到现在也的确是上苍保佑吧。”
画寒吟没接话,他不知如何回答。
与其说是上天保佑,不如说是他为自己的人生撕开了一道口子,让光照进来。
“我听说,苗疆之主的更迭是生死以换?”
“嗯。”谢珏没有否认:“我出师了,杀了他,也因此成了苗疆新的主人。”
说到最后,他突如其来地有些心里没底,问:“小公子觉得我残忍?”
“这不叫残忍,这叫寻生。”
画寒吟起身,留下一句:“硬要算起来,我杀的人恐怕也得有一两百了吧。”
谢珏因大病初愈身上还没什么力气,也没办法去将人抓回来,只能问:“我还没问公子你,当年谢家被灭门后你的处境。”
“跟你差不多吧,不过可能比你好过一些。”画寒吟比了个手势:“过往的事皆为云烟,不如说说以后的事。”
“以后?”
“阿珏,你愿意跟我走吗?”
谢谢勾唇,看不出真实想法:“还做小书童?”
“做属下,”画寒吟亮出腰牌:“你也说了,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跟我回天剑阁吧。”
天剑阁?!
谢珏猛地回想起来几年前曾听过的一些传闻,关于那位十七岁就杀了仇人满门为师报仇的天剑阁阁主,那位在武林大会上一剑将对手封喉的最年轻的武林盟主。
他的名字他记得挺深刻,因为很有意思。
画寒吟,字西楼。
“那公子要将我以什么名义带回去呢,如果我没记错,中原武林对苗疆可是避之不及,若真将我这个苗疆之主带回去,天剑阁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吧。”
“我带回去的不是苗疆之主,是与我分离十年的小书童。”
谢谢面上一愣,顷刻才反应过来。
他哑然失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