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殷青鸟一夜未眠。
这段时间内画寒吟也多次询问,可面对那段她捉摸不透的记忆,不知该如何诉说。
见她也不吭声,画寒吟便不问了。
可最让画寒吟觉得不正常的,是这个常常整日都吵着要吃点心的小姑娘居然闭门不出,饭点都不见开门现身。
无奈之下,画寒吟只能端着饭菜来敲门。
可还窝在小屋里面的那个仿佛没听到,迟迟不来开门。又驻足等了半晌,忍无可忍的画寒吟一掌震开了门。
强横的内力与木门相撞,本就上了年纪的柳木哪里经得起这招,着急忙慌地大开,还摇摇晃晃。
盖着被子蜷缩在床上的殷青鸟也吓一跳,条件反射地坐起来,一扭头便瞧见还稳稳端着饭菜走过来的男人。
她有些无语:“开门而已,至于动粗吗?”
“我明明敲了好一会,却迟迟不见你有动静,这才出此下策。”
将还散发着袅袅热气的小炒肉和米饭放到床头的小桌上,末了又添上一句:“下次不会了。”
殷青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讪讪道:“不好意思啊刚刚睡着了,就没听到。”
顺手将筷子递给她,画寒吟弯着嘴角,也不知是真心夸奖还是恶意嘲讽:“这睡眠质量倒是真心不错。”
殷青鸟捏着筷子,昂头恶狠狠地冲他做了个鬼脸,随即就不再搭理开始大快朵颐吃东西了。
盯着小姑娘狼吞虎咽的模样,画寒吟更怀疑这般性格的她能忽略饥饿在房间躺了一整天,昨天晚上她到底看见了什么。
但答应过她不再问,他自然不便开口,只能话锋一转:“接下来我们直接准备进宫吧。”
“可是不能暴露身份,难道要假扮太监宫女?”殷青鸟停下手里的动作,脑海中乍现了他凶着一张脸从宫墙内拖出来两个人的画面。
真是认真又滑稽。
越想越好玩,还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画寒吟挑眉:“笑什么?”
殷青鸟自然不能让他知道,不然肯定少不了一顿说,便打马虎眼混了过去。
两个人又东扯西扯了一会,扒完碗底的最后一口,殷青鸟突然提议:“要不我去太医院应聘吧,这样咱俩都能进去,而且还方便我们接近老皇帝。”
“倒是个办法,但要进太医院定然很耗时间,就是不知道我们来不来得及。”
也是。殷青鸟又认真地想了一圈。
突然,她眸光一亮:“我师父之前说过,他有个师弟在太医院,说不定我们可以利用这条关系。”
见她神采奕奕,画寒吟不可置否地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两个人商量好这件事,殷青鸟就赶忙开始找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
比起那些有可能被别有心机之人偷走的腰牌,在她看来更适合用来当做证物的无疑是那手“轻酌引”。
“轻酌引”虽然不是殷老头的独有,但却是师承一脉的绝术。既然是殷老头的师弟,那定然是认得这轻酌引的,而且因为这招的修习条件特殊,若是没有靠谱的前辈引路,即便是再有天赋也很难练成。
靠着殷老头之前跟她提过几次都信息,殷青鸟顺势将它们穿成了一条线,下床穿了鞋就要拉着画寒吟去那位大人发妻的住处。
而对方即使不通轻酌引这等武林大手,从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丈夫名字与早些年的经历倒也轻松信了他们的话,答应帮他们进引荐。
终于走出第一步的二人下意识对视,碰上画寒吟笑意微微的眼眸,殷青鸟更加激动。
也不知为何,她感觉当初的那个冷峻少年形象在自己的脑海中越来越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宛若太阳般温暖的人。
毕竟是太医的妻子,果然是有更加简单的办法与宫内的人取得联系。
殷青鸟原本以为会有人将他们带进宫内,可没想到是那位师叔亲自回来了。
“柳师叔。”殷青鸟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
柳成仁见到是个这般乖巧的女娃娃也乐了,他早年丧女,这些年与妻子聚少离多也一直未曾有其他子嗣,眼见殷师兄居然收了弟子也是稀罕得不得了。
他先是饮了口茶,慢慢道:“你师父没来吗?”
提起被自己气得不轻的殷老头,殷青鸟还是多有愧疚,但想到此次的事情便不打算跟他说实话:“师父他不愿意下山,便让我来跟您打声招呼。”
柳成仁一听便笑了。
不过那笑容却不比前一刻那般慈祥,倒像是在嘲笑什么,指着根本没有人的空气,道:“你师父是个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他会派弟子向我问好,不可能。”
说罢,留着山羊胡的男人连连摆手,继续笑着说:“你想来是遇到事情求到我这里了吧,没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你便都不算问题。”
“那青鸟就先谢过师叔了。”殷青鸟也不再继续客套,直说了:“听闻陛下龙体抱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进宫为陛下医治。”
一听是为此而来,柳成仁不怒反笑:“那你来的可是太巧了,自从陛下欠安以来我们太医院可谓是忙疯了,可日日翻书调药也不见半点效用,这不,太后亲自下了旨意,明日便派人在京城内各处贴皇榜,召天下名医觐见,若有谁能治好陛下,黄金千两。”
嘶——
听到这么诱人的字眼,殷青鸟算是彻底把持不住了,点头如捣蒜:“烦请您带我进宫见陛下!”
柳成仁也是极具效率的人,而且这件事本身就是殷青鸟主动提出来的,又在家中收拾了一番便准备返回了。
临走前还是没控制住感情,与三月未见的妻子深情一望:“我便先走了。”
洛氏一身素裙,笑得腼腆:“早些回来。”
柳成仁点头:“夫人切记保重身体,少吃些凉的,你体寒。”
“忘不了。”
与妻子告别完,柳成仁便不再犹豫,正式出发。
他们是从皇宫的侧门进来的,一路也多件玄甲禁卫持剑,瞧见他们脸上的如临大敌,殷青鸟猜着老皇帝眼下的状况想来可比霍不侵当时说的严重多了。
而且,应该也不止那位想让老皇帝驾鹤西去吧。
柳成仁靠着自己的一手医术在太医院极有地位,带着两个人又饶了两条路才算是进了皇帝的寝宫正门口排了两列太监宫女,不过他们的出现倒是与柳成仁没什么关系。
“参见皇后。”
着一身殷红裙装的女子缓缓转过身,认出这是太医院的圣手柳成仁也是言笑晏晏:“原来是柳太医,这是要面见陛下?”
“正是。”
“那这二位年轻人是?”皇后指的自然色殷青鸟和画寒吟。
柳成仁不慌不忙道:“他们是下官在老家的亲戚,也是医者出身,想着来给陛下瞧瞧。”
“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皇后走近两步,垂眸望向殷青鸟的,可话却是对着柳成仁说的:“这看病可要好好看,切勿怠慢了。”
说完这句,皇后便带着自己的太监宫女们先走了。
“娘娘说的是,恭送娘娘。”
柳成仁回头看了眼那队人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倒也没过多解释,上前与寝宫门口的太监们说了几句就回头冲殷青鸟使眼色。
纵然殷青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踏入这金殿才感受到来自帝王的压迫。
明明那位君主此刻正躺在龙床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可殷青鸟瞧见那面相便不难想象那双眼睁开时该是多少威慑八方。
龙床的周遭还站了一圈金甲侍卫,他们都是皇帝真正意义上的近卫。
靠近皇帝之前还有最后一道工序,那就是接受女官的搜身。
可……
“这是什么?”眉目凌厉的女官拿着从她小包里搜查出来的银针,凶巴巴地质问。
柳成仁也有些汗颜:“大人,既为医者哪有不带银针的啊,若连这都不行,那属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女官冷哼一声,但还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将银针还了回来。
松了口气的殷青鸟面色无奈。
她是不是应该庆幸那女官没什么见识,认不出那只小瓶子里的“黑豆”。
也是,“黑豆”是谢珏上个月才新研制的毒虫,苗疆奇书又哪里是她这样常年困居深宫大院每天就见那三亩田地的人能看穿的。
终于走到了老皇帝跟前,她观察着这位病患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气喘吁吁的模样,症状的确与中了《枯荣天章》一样。
掀开被子的一部分,顺着能从皮肤表面看到的肌理寻找,果然在胸口正中间的位置找到了那颗非常不起眼的红痣。
这也是被《枯荣天章》打中的正面标致。
不过因为这颗红痣的存在特殊,被诸多太医院名士忽略倒也没什么,毕竟它是只有被伤者性命垂危之际才会出现的。
这也说明,老皇帝,真的命不久矣了。
殷青鸟叹了口气,眼下这状况,就算她拼尽全力与阎王抢人也顶多只是让他多活几个月。
没再过多思索,殷青鸟很快就用上了“轻酌引”。
这招的重点是放在内力与手法上,所以在外人眼里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的,但是师出同门的柳成仁却不同。
他欣慰地抚了抚自己的胡子,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湿润。
师父,你的绝技真的被师兄传承下来了啊。
除了“轻酌引”,殷青鸟还拿出来了一颗当初殷老头留给自己的药丸。
那本来是她给自己留着救命的,没想到却要用在这种时候。
果然是神药,喂给老皇帝不出一炷香,就醒了。
他幽幽睁开眼睛,一窝人立刻蜂拥而上,纷纷嘘寒问暖。
老皇帝还算清明,上来就问是谁救了他,几个近卫倒也没有胆大妄为敢领工的,纷纷把目光投向被他们挤到一边的殷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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