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娇俏的小王八
宋嘉妙坐在地上有些发懵。
说好的清贵反派呢?他怎么能做出这么不符合人设的事情!
而后就见沈曹缨优雅地把干巾往她脸上一甩,向她抬了下巴。
是她哪里惹他不痛快了?
揭下干巾,她奴颜婢膝地捧起他的一只脚,细细擦拭,小心翼翼柔声问:“沈掌印心情不好?”
沈曹缨阴恻恻笑了,他这一笑,宋嘉妙便不好了。
她想起小说里那些暗黑情节,微不可察抖了下身子。
这老阉贼该不是要逼她喝洗脚水吧,她这两天是心情好,但还没有好到这个程度。
沈曹缨居高临下,看着地上逐渐缩成团的小人,“殿下不是说要当牛做马地伺候奴才吗?可奴才觉得您还不够卖力。”
宋嘉妙越听心越惊,她端起铜盆说:“沈掌印说得是,我这就去把水倒了,再一心一意到您跟前,听您训戒。”
她说得急,又是细着嗓音,最后几个字没掐住,原音毕露。
“哟,奴才这是把您第三次变声期都给激发出来了?”
见她要跑,沈曹缨脚尖轻踢她小腿,起敲打作用,不想宋嘉妙草木皆兵,左脚踩右脚,连盆带水朝前泼去。
自己则扑通一声,跪倒在他两腿之间。
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宋嘉妙非得老脸一红,道声羞耻的。
她紧闭双眼,头顶风雨欲来,是沈曹缨咬牙切齿的声音,“嫡辛!”
宋嘉妙慌慌张张捡起地上的铜盆盖在头上,身体往一侧躲去,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是您先动的手,不怨我。”约莫是铜盆给的勇气,她小声嘀咕。
沈曹缨面上淌着水珠,衣裳也湿了大半。
自当上司礼监掌印,他就没再受过这等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他指尖轻扣在扶手上,一下下犹如催命钟一样敲在宋嘉妙心上。
她拼命往一边躲,身体便贴着他的腿侧。
体温隔着薄衫传递,那具柔软的身子几乎压在他身上,莫名烦躁,沈曹缨极力压制怒火,低声道:“起开!”
“我不。”宋嘉妙缩在铜盆里,“除非您答应我此事就这么算了。”
“好。”
……
宋嘉妙等了会儿,半信半疑从铜盆下探出头,结果被沈曹缨抓住衣领,一把提溜起来。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奴才改变主意了,现在就想您活着,好好活着。”
她结结巴巴,“多,多谢沈掌印抬爱。”
沈曹缨轻笑着手一松,宋嘉妙继续跪在地上,小声说,“那......我给您擦擦?”
她举起那方擦脚的干巾,有那么一瞬间,沈曹缨是极想把它塞她嘴里的。
在他发怒前,宋嘉妙及时反应,掏出怀里的绣帕,脸上谄媚表情做到了极致。
她眼见着沈曹缨摘下乌纱帽,露出额上的白纱布,她便有些心虚。
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作者。
她看剧本的时候,就觉得嫡辛公主的人设奇怪,所有人都怕沈曹缨,就连太子殿下都敬他三分,唯独小公主,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沈曹缨,真是为了做好工具人连带脑子都没了。
奇怪归奇怪,她一个人微言轻的小演员,是没资格质疑人设的,关键也没那个胆量,能做的只有尽己所能演好她的角色。
“发什么愣?”
宋嘉妙回神,赧然一笑,“都是从前的我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应当不会同我计较吧。”
“殿下真是抬举奴才了,奴才可一直都是个小人。”沈曹缨冷声。
“您是不是小人我不知道,只晓得以前的我真是十恶不赦坏透了,连菩萨都看不下去。”宋嘉妙笑嘻嘻一指自己脑门上的纱布,“喏,您瞧,这叫什么。”
沈曹缨嗤道:“罪有应得。”
“欸,对了,这就是我的报应。”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能哄沈曹缨高兴,宋嘉妙不介意以贬谪自己的方式来取悦他。
她瞧着他的纱布,“我帮您拆了,顺便上个药?”
沈曹缨没有拒绝,她便上手一圈圈解下来,动作十分轻柔。
抛开别的不说,她和沈曹缨无冤无仇,这一茶杯下去多少有些愧疚,当时那鲜血滴的,可把她急坏了。
宋嘉妙站着,比坐着的沈曹缨高出不少,她解纱布的空隙,拿眼偷偷看他。
皮肤白皙样貌清俊,端的是身姿娇面容俏,难怪茶客说他像青楼小倌,若是将头发披散下来,了不得是个易碎美人,
啧,搁现代不知迷倒多少少女,嫡辛竟然狠得下心去砸这张脸,换作是她,荒唐些,没准真如那些茶客所说的,要玩金屋藏娇呢。
呸,你个混账东西!
脑海中一个声音暴跳如雷,适时骂醒了她。
宋嘉妙如梦初醒,恨不得赏自己一耳光,色字头上一把刀,嫌剥皮抽筋不够惨烈是不是?
她甩开那些万劫不复的想法,问了药膏和纱布的存放位置,又从衣柜里取出干净衣裳,重新打了水来,给他洗脸擦拭。
无需沈曹缨多言,一切她都办得井井有条,看着那张年轻的脸,他禁不住有些动容。
忘了便从新来过吧,或许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他如是想着,轻柔给他上药的宋嘉妙忽然说:“沈掌印,您照镜子的时候,觉不觉得这个伤口特别像一样东西。”
“嗯?”
“就圆圆的,特像一只娇俏的小王八。”
宋嘉妙说完最后一个字,扭头撒腿就跑,任沈曹缨在身后放狠话,全当没听见。
他的伤口很细呈线状,和王八八竿子打不着,她就是单纯地想过过嘴瘾,气气他。
洗尘宴当天,宋嘉妙特意换上新买的衣裳。
如此盛大堪比国际电影节的聚会,漂亮美女肯定少不了,她不奢求是聚光灯下最耀眼的那个,至少不能太差劲。
嫡辛公主原有的衣裙从布料到刺绣,无一不是最好的,唯一可诟病的是那清一色的红配绿,太沉闷太压抑,不搭她这个十四五岁的长相。
小姑娘嘛,当然要明媚趁年华。
来福三两下给她梳了个垂挂髻,杜鹃在旁看着连声称赞。
“来福姐姐的手真巧。”她常年做粗活,连最简单的双丫髻都梳得高低不一。
这两日公主自己梳头时,她可不好意思了,看来日后得在这方面好生下下苦功夫。
“术业有专攻嘛,你若想学下回我教你。”
“那就谢谢姐姐了,殿下这么漂亮一定能够艳杀四方的。”
宋嘉妙透过铜镜看杜鹃,好笑道:“这些话都是从哪学的。”
停止与两个小丫鬟的吵闹,她起身整好衣服,思索了下,留杜鹃在沈府,便携着来福往外走。
月白色的百迭裙外罩水蓝褙子,行走间勾起一道如水的轻柔弧度,双垂髻乖巧挂在耳边,只簪了两朵红色三角梅,明眸皓齿,笑意盈盈。
这便是沈曹缨所见的,他立于照壁边,莫名觉得嫡辛的品味提升不少,也顺眼许多。
鉴于昨夜拐着弯骂人是小王八,宋嘉妙唯恐沈曹缨翻旧账,上来就扮乖,扬起小脸娇声问他,“沈掌印,好不好看?”
“六哥哥,君心今儿穿的新裙子好不好看?是君心最喜欢的蓝色哦,哥哥你倒是喜不喜欢啊,要是不喜欢的话,君心就不和你玩了。”
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小女孩的一颦一笑浮现眼前。
沈曹缨难得露出一个浅淡微笑,“好看。”
“......”这会换宋嘉妙语结了。
她就随口一问,根本没指望他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