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会坏了您的名节
书中没写沈曹缨有醉卧美人膝的癖好,就算有,他也没那作案工具,顶多是被摸两下,当她准备暂且向黑恶势力低头时,听到一声极低的嗤笑。
沈曹缨压下微微翘起的嘴角。
她这容貌神色他太熟悉了,就像宫里最低贱的小太监瞧见他时卑躬屈膝,一模一样。
微妙的情绪使他心情略好,正好试试她是真疯假疯。
他偏头不再看她,隔着窗幔向外说:“小将军平定边陲叛乱,乃我南朝的大功臣,如今凯旋归京,理应是本督让您。”
小将军、男主、未婚夫,宋嘉妙脑子里一连蹦出好几个关键词。
凯旋归京,她迅速跳转到书中的相关情节,边境一战南朝大胜,大军班师回朝进京面圣时,沈曹缨的马车正拦在长街上。
难怪她睡梦中人声嘈杂,想来是百姓们夹道相迎的喝彩声。
举国欢庆,沈曹缨这行为属实有些膈应人,本来就是个为人不齿的奸宦,还大摇大摆地激起群愤,作死。
最后不还是和男主打个嘴仗乖乖让道,宋嘉妙偷偷翻了个白眼,然而沈曹缨的下句话却差点让她跳脚。
“只是嫡辛公主此刻正在本督的马车上,本督没什么所谓,殿下千金之躯,怕是等不得,还请小将军命大军退至两侧,让殿下先行。”
宋嘉妙满脸问号。
不是,和她有什么关系,扯她做什么啊!
她险些骂人,沈曹缨一番话轻飘飘就将膈应人的屎盆子扣在了她头上。
她气得牙痒痒,看向沈曹缨时发现他也正在看她。
宋嘉妙一愣,三秒后大脑重新飞速运转,这绝非拿她作挡箭牌这么简单
沈曹缨与男主钟洺势不两立,中间还隔着血海深仇,嫡辛公主是钟洺的头号花痴,可以说是掏心掏肺爱惨了他。
或许,沈曹缨是在试探她?
她的小命在他手里攥着,又没有和女主抢男主的心思,她必然是二话不说站沈曹缨这边的。
可现在属于非常时期,她这一站,就相当于把马车外的上京百姓和大小将士都得罪了个遍。
说实话,她还没有勇气为了他与全世界为敌。
宋嘉妙绞尽脑汁想她的两全法,粗矿男声适时打破了双方的对峙。
“哼,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公主金枝玉叶岂会在你车上,若真如你所言,便叫公主殿下露个脸,也好让我等信服。”
是方才她纠结于毒药解药时听到的声音,宋嘉妙猜声音的主人是钟洺身边那位脾气火爆的副将。
露脸她是拒绝的,这一露就全都坐实了,她向后一缩,当起缩头乌龟。
斗胆把脖一梗,打算委婉地劝沈曹缨做人不要太嚣张,窗外响起沉重整齐的脚步声,接着马车开始缓缓前进。
钟洺松口了?
就这么轻易地让沈曹缨的奸计得逞了?
这怎么能行,黑锅背得也太冤枉了!
沈曹缨眼见她急了,勾起一抹讽笑。
果然是装的,公主的尊严可以不要,可心上人是万万不能丢的。
那他偏不能随了她的愿。
绿色褙子铺撒在他手边,沈曹缨不动声色地一压一拽,宋嘉妙是半跪的姿态,本就重心不稳,如此一来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前歪去。
罗汉床上片大点地,两个人挨得及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头闷进他怀里。
贴脸的衣料很柔软,宋嘉妙快被那淡淡的沉香味逼到窒息。
完蛋,沈曹缨是不是有洁癖来着?
敌不动我不动,她定格成木头人,只艰难地转动一双眼珠。
微风拂起窗幔一角,宋嘉妙视角低,刚好可以看见外面景象。
而马上身披铠甲的少年将军亦往这处睇来,双方短暂对视,宋嘉妙的眼前便陡然出现一只不断放大的手。
沈曹缨轻柔地拂过她额前碎发,那双显露出来的杏眼里,除了惊惧再无其他。
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依据她的性子,该愤怒地斥责他大胆,然后跳下马车去追钟洺才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的眼里甚至不见一丝一毫的焦灼。
太医分明说是皮肉伤,并未留下后遗症,他指尖摸过白纱布,“殿下不怕小将军......”
宋嘉妙后怕回神,那只魔爪向她袭来时,她都快以为自己要被他戳瞎了。
这会反应过来,才惊觉她一直扑在他怀里,慌忙起身说,“沈掌印放心,钟洺绝非那等乱嚼舌根之人,看到也无妨,定不会坏了您的名节。”
“......”
她不该担心钟洺误会吗?缘何坏他名节,世人眼里他不过是个人人唾弃的阉人,有什么名节可言。
“殿下不与小将军亲近了?”
“沈掌印与我最是亲近,我何故还要与他人亲近,您既然把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位置,我自然投桃报李,也把您放在最最重要的地方。”
这样的嫡辛,油嘴滑舌。
沈曹缨终于不愿再与她打太极,掐住她的下巴,往跟前一带,阴恻恻道:“殿下怕是忘了,您对奴才嫉恶如仇,可没那么要好的关系。”
瞧瞧,那个连当朝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大尾巴狼忍无可忍,露出真面目来了。
宋嘉妙眼眶一酸,委屈道:“沈掌印所说当真?可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真忘了,还是装糊涂?”
沈曹缨既然都这么问了,她能做的便只有做小伏低,抵死不从,反正她一口咬定磕坏了脑子,他还能敲开来一探究竟不成?
好吧,他能。
宋嘉妙指了指额头上的纱布,不言而喻。
“这种事有什么好作假的,难不成拿您寻开心?您慧眼玲珑,我这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您?”
她定定看着他,“宫女们都说我拿茶杯砸了你的头,我想是报应来了,才叫我忘掉那么多事。”
她都准备好要孟姜女哭长城了,他却松开了她。
不只是性格上天差地别的转变,还有那双眼睛,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从前她眼里也有光华,可那份光彩多数带着坏水,现在却澄澈如碧空,夹杂着几分惧意。
沈曹缨忽然想到什么,语气不善道:“殿下所说,阴魂不散想要杀您的人就是奴才吧。”
宋嘉妙只愣了一瞬,便被沈曹缨抢了话,“所以您是在费尽心思地讨好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