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霁“嗯”了一下,便推开柴门走了进去。
就见昏暗的柴房里,彩儿穿着脏兮兮的衣裳缩在一个角落里。她苍白的嘴唇被牙齿紧紧咬着,还渗出一点血来。
虞霁上前几步,蹲下身子,仔细瞧着彩儿。彩儿默不作声,低着头,就是不肯看她。
虞霁挑眉说道:“听闻你和霜儿是好姐妹。你当真什么都不肯说么?”
彩儿闻言倔强道:“奴婢说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那日只是奉命外出去买首饰。更何况明明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不分皂白地把奴婢打晕,现在却关着奴婢问奴婢这些话!这可是无事生事啊!”
虞霁摸着下巴,眯起双眼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本小姐做错了?”
彩儿不语,算是默认。
虞霁扬声笑道:“不愧是二夫人亲手调教出来的,性子这般野,连着下人都会跟主子放狠话了?你当真以为本小姐什么都不知道么?你可知,给贵族世子下毒可是大罪,不仅你要带脑袋,你还要被株连九族!你以为你家二夫人会救你出来吗?现今他们便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何况,对于她来说,你们不过是一些棋子,微不足道。说起你的好姐妹霜儿啊,可真是惨。”
语毕,虞霁朝酒梨使了个眼色。
就见酒梨从怀里扔出一个粉色的帕子,帕子在半空散开,落下一大撮用红细绳绑住的头发。古人云,身发肤由父母,不敢损,孝之始也。虞霁敛眸盯着这撮从霜儿身上裁下的头发,古人绝对不会自裁头发,这足以让彩儿信服。
彩儿一见,颤抖着身子,抬头瞪眼看向虞霁。
就见虞霁一字一句说道:“棋子终归是棋子,命如草芥,微不足道。本小姐昨日只是稍微透露了下霜儿在我西厢房的柴房里,没想到夜里就有人把她给杀了。听说手法很老套,又是下毒,就像你们对世子那般做法。”
彩儿闻言,果真惊恐着抱紧自己。
她颤声叫道:“我说!我说!是老太太指使二夫人这么做的,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若不是二夫人拿着奴婢五岁的弟弟要挟,奴婢断然不会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奴婢该死!求大小姐大发慈悲,放过奴婢吧!您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肯做!”
说着,彩儿连忙朝虞霁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虞霁冷眼瞧了她一眼,对酒梨吩咐道:“先关着她,然后对东厢房那边放出消息,说是霜儿被人毒死,本大小姐气恼得很,听闻霜儿房中藏了与幕后黑手有关的东西,正有此意前去搜寻。”
酒梨轻轻俯身:“是。”
夜里三更,定国侯府的一条通往后门的小道上,假山的缝隙中隐隐约约有灯光摇曳。
二夫人身披黑色斗篷,整个人猫着身子,拉上面纱悄然在小道上快步行走。碰巧的是,平日里巡逻队的侯府侍卫在此时此刻都不见踪影,这处僻静小路唯有一片死寂。
白日里她就听说霜儿在自己房中藏了东西,果不其然她在霜儿的卧室里果然找到霜叶毒粉。眼瞧着入夜,虞霁那小蹄子松懈下来,她得赶紧给宫里那位通风报信。
正当二夫人快要够着门房的时候,一盏盏灯突然在黑夜里亮了起来。
一刹那,强光刺痛她的眼睛,她连忙伸手去挡。
“不知二夫人这么晚了要去哪里?”虞霁带着笑意的声音适时响起。
二夫人一听,暗叫糟糕,虞霁这是要玩阴的?
二夫人连忙收手陪笑道:“大小姐这么晚了还不睡啊?我这不过是夜里闷得慌,出来散散步。”
虞霁闻言,挑眉道:“散步?本小姐房中丢了前年爹爹送的价值千两黄金的翠珠浮云簪子,这会儿正让下人赶紧地抓住那个可恨的贼人。本小姐看二夫人诡诡祟祟地在这后门游荡,怕不是有事瞒着本小姐吧?二夫人可是看见了那贼人?”
二夫人一听连忙摆手否认:“我哪有诡诡祟祟,我不过是逛逛!我怎的会有事情瞒着大小姐呢?”
虞霁转眸迟疑了一会,在二夫人刚松下一口气时又说道:“二夫人难道不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人就得守妇道,你可曾见过有妇人会孤身一人出门闲逛的?这若是旁人,便会落得一个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骂名。只是二夫人的话,霁娘担心你的安全啊。再者,近日侯府莫得安生,接连死人,晦气得很,二夫人还是不要随便走动的好。”
二夫人闻言连称是,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转身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流茶,斗篷之下掉下一个小包裹。
流茶连忙捡起那个小包裹,道歉道:“对不起,是奴婢一时鲁莽冲撞了二夫人。”
二夫人正想张嘴骂人,就听到虞霁身后的明嬷嬷出声道:“慢着,姑娘丢了东西,这会儿贼人还没抓到。请让奴婢瞧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二夫人横眉一竖骂道:“哪里来的贱婢,这儿有你发话的份么?我的东西你也敢查看?”
虞霁闻言,却是叹息:“明嬷嬷可不是什么贱婢,她是娘亲生前的陪嫁丫鬟,后来入宫做了几年女官,时常伺候在德妃娘娘那儿。论起身份来,二夫人这……”
怕是不够格吧。
宫中德妃娘娘身边的红人,是官老爷都得说话客气,更何况二夫人仅仅只是一个连诰命都没有的芝麻小官夫人。
二夫人被堵的一句话都说出来,站在那里默许明嬷嬷上前查看流茶手中的包裹。在二夫人眼中,她还真不记得自己身上有没有带这么一个包裹,便没有多想。
明嬷嬷翻开包裹,就见里边是用油纸包起来的粉末,指尖沾了一点放在鼻尖嗅了一会,脸色甚是凝重。
虞霁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
明嬷嬷看了一眼二夫人,迟疑道:“姑娘,这就是苍太医所说的霜叶毒,是世子前几日中的毒。”
二夫人一听,脸色莫得一白,双腿软得差点跪下。
什么,她的身上怎的会有霜叶毒!
她明明把这东西给处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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