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我自倾心,你且随意,是对方好歹对你有一点回应,若是没有任何回应,有几个人能一直坚持下去,矢志不渝?
更何况,你的喜欢,对方根本不需要,甚至是一个烦扰,你不会让他记得你,只会让一个君子气度的人默默对你敬而远之。
沉重的帝王威压落在身上,那人依旧不愠不火,甚至缓缓的站起身子,眼眸平静,湿透的衣服不甚整洁,却丝毫没有狼狈的感觉。
这就是云沚公子的风华气质。
目光里带着赞许,语气却异常凌厉:“沐公子如此聪慧,却不知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妄议朝政者,杀无赦。”
沐云沚没有被吓到,笑了笑道:“明君治世,向来不担心百姓对朝政的自由议论,皇上若是担心,是否对自己不够自信?”
“朕自然有这个自信,也同意可以让人自由议论朝政,”鹰隼般的眸子看着他,“沐公子应该知道朕说的是什么吧?”
“云沚从来不愿被束缚,只愿游历世间,与诗书琴音作伴。”沐云沚知道,凤沉冥是要他入朝为官,今日的事,恐怕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阿卿被责罚,他出言救人,就是议论朝政,而在凤沉冥这个人面前,议论朝政的,只有当朝官员。
“啧,朕还说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可以为自己的妹妹求情,既然沐公子不愿意,那便算了吧。”凤沉冥挑眉道,话落,他转身往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身后没有意外的不疾不徐的声音道:“微臣见过皇上。”
“很好,看在爱卿的份上,朕就听爱卿一次劝,仁慈的饶过她一次,”凤沉冥戏谑道,大笑着离去,语气得意,“以后爱卿就在朕身边任侍书郎吧。”
在宫里留任侍书郎,不就相当于有官职却无实权吗?
这根本是在侮辱他,偏沐云沚不是迂腐的书生,觉得侮辱就会恼羞成怒,他缓缓的说:“谢皇上。”
走出去不远的凤沉冥眼里的阴鹜一闪而过,冷笑一声从大臣面前经过,这件事算告一段落。
沐云沚脚步沉稳,在凤沉冥出来不久后也跟着出来,见到他安全,两个担心他的女子同时松了一口气。
沐云卿抿唇,上前拉住他的手,很紧很紧,手心里有微微的汗意,眼里的愧疚满得快要溢出来了,她不傻,皇上这么容易饶过她,肯定与哥哥有关。
她总是连累哥哥。
沐云沚温和的笑了笑:“阿卿又在想什么?哥哥留下来可不仅仅是因为你,你知道哥哥最喜欢看书了,这里的藏书阁还有哥哥求而不得的整套《华南集》呢,哥哥惦记好久了。”
(注:《华南集》乃作者胡扯,若有雷同,那是意外,本书籍是华南先生毕生所著,其中有诗歌五十首,华南先生语录百句,记载内容除各地人情批注,亦有哲学之道,啊,总之很牛就是了,参考人物:老子。)
沐云卿没有说话,哥哥这样安慰她好多次了,谁还信啊?
心里难过的要命,鼻子也酸酸的,眼前已经迷蒙一片,她知道自己哭了。
在现代,母亲死后,她没有哭;被诬陷勾引沐云语的未婚夫,她没有哭;被人当着面打耳光,她没有哭;被亲身父亲抹黑,她没有哭。
来到这里,凤沉冥作践她,让人侮辱她,她没有哭;被赐婚为洛王的妾,跪在众人面前给他喂醒酒汤,她都没有哭。
所有的一切,有关于她的,她已经可以做到心里麻木,什么委屈难受她都可以面无表情,可以假意笑着面对。
可唯独哥哥……
从见到她就对她很好的哥哥,被自己连累出车祸,在这里失了明,又因为跟着她来京城,被软禁在宫里,如今也不知答应了凤沉冥什么条件才换得她平安。
哥哥还不责怪她,她真是混蛋。
可是她不能放弃,她一定要得到那样东西,才能让哥哥的付出得到回报。
她听说,哥哥在这辈子只能活到二十五岁,如今哥哥都二十岁了。
五年,只有五年……
这五年,用她的命,用她的一生来还,她都要让哥哥活着,不管在哪里。
“阿卿,你怎么不说话?”耳边温润的声音担忧道。
“哥哥,你叫我一声卿卿,好不好?”沐云卿仰起头,把眼泪赐回去,努力微笑着说,不让对方听到她哭过。
沐云沚抚着她的头,笑着答应:“好,卿卿,你喜欢的话,以后哥哥都叫你卿卿。”
“嗯,很喜欢……哥哥呢。”她低声说,哥哥的声音,哥哥的温柔。
卿卿,熟悉的称呼,温柔得让她差点扑进对方怀里放肆的哭一通。
“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以前就想问了,所有人都不喜欢她,哥哥这样对所有人都冷情的性子,怎会对她这么好。
“卿卿,你信不信灵魂的牵引?”沐云沚缓缓的问。
“这么玄乎的东西,哥哥你都不信吧?”沐云卿心里一颤,小声吸了吸鼻子。
沐云沚回忆着说下去:“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底就有个声音,这是你亲妹妹,你必须好好照顾她,这种感觉,就像我们的这里……”
她的手被沐云沚拉着按在心脏的位置,“跳动的间隔是一致的。”
沐云卿只感觉手心的温度这般暖和,手下的力度与自己的心脏和呼吸都一致跳动。
“卿卿,我们的心里有最纯的血脉连接,哥哥要护着你,这是怎么都不会变的。”
“我明白了,哥哥。”所以,我护着你和你护着我也是一样的。
“沐公子……”怯懦的声音插进来,两个人被人从身后叫住。
转过身看到凤沉窈站在他们不远处,双手揪着披在身上的衣服,欲言又止:“公主殿下?”
凤沉窈轻咬唇瓣,看着他等了一会儿还没有露出厌烦的神情,微微放松了心神:“窈儿是来道谢的,方才多谢沐公子救了窈儿。”
沐云沚点点头:“举手之劳,公主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救命之恩,窈儿不会这么不明事理,”凤沉窈摇摇头,倔强的拒绝他的话,“这件衣服,窈儿会让人洗干净还给沐公子的。”
她的眼神有点委屈,毫不掩饰,沐云卿看出来了,不过她委屈的对象肯定是看不到。
“劳烦公主殿下。”谦和有礼,的确是沐公子的性子,可凤沉窈心里有点难过,她方才见到他与自己妹妹的亲密关系,那个时候的表情,从心里都是温柔的,这会儿虽然也温柔,她却能感觉到他心里的远离。
不过人家毕竟是亲兄妹,这么想着,凤沉窈心里舒服了一些,她一定会让沐公子和自己做朋友的。
“窈儿不打扰你们,先回去了,”凤沉窈笑了笑,看向她,“沐姨娘也赶紧送沐公子回去换衣服吧,要是着凉就不好了。”
看来,这位公主虽然喜欢哥哥,对自己还是不怎么喜欢的,她没有很明显的表示,说话则很是客气。
“嗯,我知道。”沐云卿点头,方才只顾着难过,居然忘记了哥哥身上还湿着,而且只穿了一件衣服,还好天气不怎么凉,体温早就把衣服烘热了。
……………………………………
玉华宫
金黄色的琉璃瓦被各式各样精致华丽的宫灯照亮,腾飞的檐角欲争相揽明月,这是一场在月光下的盛宴。
金樽清酒,玉盘珍馐,停杯投箸,觥筹交错,是诗人眼里的奢靡生活,这样的情况,在宫里并不稀奇。
舞女的舞蹈,总是没有重复,柔软纤细的腰肢,如花似玉的容颜,新人旧人,谁知道背后的故事,是否隐藏了楚王爱细腰的荒唐。
看高位上的帝王,邪佞的倾斜身子,身旁坐着美艳不可方物的皇后,芊芊玉手,执着酒壶把一次次空了的酒杯满上,明媚皓齿,是帝王眼里比美酒更要美丽的珍藏。
是他杞人忧天罢?
帝王下座的白衣男子,如玉的面庞低下去,总归眼睛看不见,便也不这么心烦,至于较常人灵活了百倍的耳朵,想要屏蔽一切,还是清楚的听到帝王肆意的笑声。
“侍书郎,朕今日高兴,不如你给在座各位做首诗,也好应应景,如何?”
白皙的手指稳稳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微微闭着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依旧平静得如同春天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
他轻启唇瓣,一字一句的说:
“西施宜笑复宜颦,丑女效之徒累身
君王虽有仙姿好,无奈宫中冷情人”
冷情人?谁是冷情人?
这里面说的,是本来无意进宫的人,却因帝王突来的戏谑心思,掺和进他本就觉得烦乱的事情里,自此身上的衣物和代步工具都是帝王赏赐的恩典,只是,谁知道他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他冷眼旁观臣子和帝王,别人说他是隐于宫墙内的谪仙,看清所有的前因后果,偏不自知谁能主诸事,帝王纳贤才的心都一样,而朝政的事,也不是任意一个人都愿意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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