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姨娘,你便在这里跪着,王爷什么时候醒,你就什么时候起来伺候。”帝王额角青筋暴起,忍耐片刻,转过身去。
一众大臣还没有起身,这会儿看帝王把目光移向他们,不禁把头低下去了。
如今帝王震怒,他们都不会傻到撞到跟前,偏帝王看着他们这样子,心里更是火大,冷哼一声,负手走出大厅:“洛王失礼,特于府里禁闭一月,无召不得出。”
朝臣悉数离去,他们这才明白,帝王根本不是要他们来为洛王道贺的,而是来看笑话的。
这么多年,洛王逐渐淡出,朝政大事很少发言,兵权上交,军营也不常去,一次次的被帝王发难,完全就是一个闲散王爷,他们都快忘记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洛王殿下。
沐云卿跪在原地,抬头看过去,面前的人闭着眼睛,气息均匀,看起来是睡着的样子,那唇瓣,方才吻过自己,如同他人一样凉薄。
约莫一个时辰,洛王终于算是“醒过来”,揉了揉太阳穴,才发现下面有这么个人,他回想了一番,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让人跪在这里的。
“起来,回去吧,”洛王微眯眼睛,皱着眉头,似乎是难受,烦躁的摆摆衣袖,“往后没事就不必来前面。”
洛王这是要她好好的待在后院,在王府当个闲人?
沐云卿淡淡应声:“是。”她慢慢的站起来,因为腿麻得没有知觉,突然向前倒去,眼看就要摔在他的身上,不妨洛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沐云卿以手撑地,在离洛王几寸的地方停住,发丝不听话的话落,轻轻拂过那双随意放在身侧的大手。
洛王的眸子审视一般的落在她的脖颈处,从发丝中间露出来的白皙肌肤上有可疑的红痕,那是每个男人都明白的东西。
吻痕。
当日顾景御确实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不知什么心思,在她脖颈处流连了一会儿,不过沐云卿没有想更多,更没有遮掩。
洛王颦眉,忍住了没有动手一掌推开她,沐云卿微顿,第一次感觉到尴尬,面无表情的起身,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她微红的耳尖。
身后低沉的声音响起:“下去洗干净,再这么脏,也不用留在王府了。”
沐云卿脚步未停,逐渐消失在他的眼里。
镜子里的人影模糊,不管前世还是如今,她这副容颜,是极为吸引人的,额头的沙华时刻为主人增添着她的美丽,疤痕极浅,过不久就会消失,不知是否代表躲都躲不开的——原罪。
褪去红色的喜服,沐云卿想起什么来,手指拉开衣领,看到两三处不同于皮肤的颜色,秀眉疑惑的皱起,难怪刚才他说脏。
当初是她先爬上他的床榻,虽然没做什么,也和他扯上了关系,再被赐婚给他,他的荣辱形象,都与自己有关。
今日皇上来这里,发难的对象也是他,自己不过是借来警告洛王的。
就因为她的事,牵连到他,他什么都没说,只借机装醉让她跪了一个时辰,对于把女子贞洁看做比什么都重要的古人来说,没把她浸猪笼就算是好的了。
侧着身子躺在榻上,眼睛看着窗户照进来的月光,沐云卿轻笑一声闭上眼睛,这位洛王也算是心善,她的运气也不是这么差。
这样看来,终有一日,他会愿意把自己想要的东西给她吧。
“王爷。”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俊逸的容颜在闪烁的烛光下深沉幽暗,手指翻过书册的哗哗声,伴随着飞进烛光里的叫不出来名字的虫儿被烧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得暗卫的声音,洛王并没有动静,直到那一页翻过,才抬起头,微笑着问:“怎么?”
这几日事情太多,今日的事更是如此让人不得自尊,王爷竟然还这么淡然,是没被影响吗?
暗卫想不透,索性自己问了:“王爷难道真的放任那个不洁的女子在府里?”
不仅不洁,还是宫里那位的细作,怎能留下?只要王爷一句话,让她悄无声息的死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洛王轻笑一声:“云哲,你仔细想想,她和皇后娘娘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洛王对自己人一向和善,不介意他们多了解自己的心思,对于云哲更要多提一下,否则指不定他这冲动的暗卫,今夜就把自己的剑插到沐云卿的心脏里,为自己洗去污名了。
云哲苦大仇深的皱着眉,努力的回想让自己王爷挂念了这么久的中宫皇后,终于想起来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之处:“皇后娘娘额头的莲花印记?”
洛王点头:“皇兄知道本王记挂姝儿,所以故意找了这么个人,本王可以不接受,不过皇兄肯定还会再找人送来王府,难不成本王每次都把人杀了?”
云哲还是不爽:“可王爷也可以要个清白的女子啊,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洛王摇头:“皇兄阴谋手段防不胜防,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倒不如顺了他的意思,让皇兄少一些忌惮。”
云哲犹豫了一下,看着王爷淡淡的神色,斟酌道:“皇上一向疑心王爷,属下等看不得王爷如此委屈为难。”
洛王神色温柔:“本王知道你们向着本王,也替本王不甘,可是云哲,父皇当年亲口说让皇兄为太子,也让本王忍耐和扶植皇兄,本王若有其他心思,岂非不忠不孝?”
“王爷,属下知错。”云哲低头,不管皇上如何,先帝对王爷确实是很好的,至少在外人面前是这样,先帝有其他的心思又如何呢?
王爷已经这么为难了,他们也只有好好的跟随王爷,怎能质疑王爷呢?
最多,豁出性命守护王爷的安危不就是了,何必想这么多。
“那王爷这个月要留在府里,王爷答应去城郊军营里看兄弟们的练习,该如何向他们说?”
“无碍,你让他们照常训教就是,本王会抽时间过去,”洛王说,“好了,下去休息吧。”
云哲正打算退下,洛王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等等,明日你替本王去查查,那日皇兄派去的暗卫情况,还有,那个与沐姨娘有关系的男人,顺便把人抓去县衙,就说……罢了,查一下就是了。”
“是,王爷。”
待云哲退下后,房间里响起一声轻微的叹息声,“父皇,若真有那天,儿臣恐怕要用性命才能守得住这个承诺。”
尤记有一日他陪父皇下棋,父皇问他:“寂儿,父皇这些年待你如何?”
他回答:“父皇待儿臣,亲如寻常父子。”
“那就好,这么多年,寂儿也不委屈,”父皇在那一刻是欣慰的,然总有为难,“可冥儿不同,他是皇长子,父皇对他一向严厉,因此冥儿从未享受过父子天伦,所以,父皇打算让冥儿为太子,不管他做了什么,日后寂儿得好好辅佐他才是,这样,父皇在九泉之下也就放心了。”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遵守父皇遗愿。”
当时他记得,在皇兄册封礼之后,他被派去平定判乱,在军营的日子,皇兄与姝儿有了婚姻,并且成为了太子妃,在他们成婚的那一日,他从边关跑死了几匹马回来,赶上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那一夜,皇兄与姝儿极尽欢乐,他在外面站了一夜,无召回京,本是死罪,他不能露面,姝儿大抵知道他回来,看着窗外的方向,默默无言,在皇兄与她结为一体时,姝儿流下的眼泪,灼烧得他灵魂都快要窒息。
他懦弱,不敢质问,不敢冲进去抢人,只能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回了边关。
一身露水,吓坏了身边的人,他没有宿醉,要记住这个感觉,只加强了训教,半个月不曾好好入眠,身边的人也察觉到他的异样,没有劝他,只是留了温热的饭菜和洗澡水给他。
万幸,是兄弟们陪着他。
待他再次回京时,是父皇忽然驾崩的消息,还有母后毒害父皇的消息,以及母后一族被打入大牢的消息,一切天翻地覆,他只有请求皇兄明查,最后皇兄给了一个恩典,若是他把兵权上交,就可以饶母后一命,为了母后一个人,他放弃了三分之一的兵权,只留下自己的亲卫兵。
再后来,他总有错误的地方,把另一部分兵权上交,他再如何妥协,总不能全部都不留吧?
云哲他们,是他从小就留在身边的,一共三十个人,除了云哲,云尘,云彻,云斩,云漓五人,其余的都不常出现在人前,父皇也不知道。
回想过去的日子,他总会在想,父皇是不是一开始就属意皇兄为太子,宠爱他不过是为了激励皇兄,或者说是不信任他,怕他陷害皇兄而给的宠爱,母后……是不是也是被设计在里面,只为了给他平庸的皇兄一个名正言顺没有质疑的帝王之位。
那他们,被算计了多久?
他暂时不想去查,惟愿父皇真的对他是真情实意,也不惘他辅佐皇兄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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