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到了半月之后的筛选。一早教导姑姑就在院里等着了,不比以往,人到齐了她才出来。郑小月几人倒是不出意外的过了,李阿乐虽然磕磕绊绊的,但也是有惊无险。让其余几人好是替她松下一口气。
不过奇怪的是,这次筛选只筛选了几个真的背不出来的人。差一点的人也算过了,让不少人心中都偷偷心底庆幸。
结束之后,一群人一一排列好,跪坐在地上。教导姑姑正坐在一张梨花木椅上端着脸声音极为严肃:“往后这三年,会每日重复学习规矩,礼仪,仪态等等。往后的每一日,都是筛选,不仅仅是今日。”
谢阿满心中暗想,原来是这样,上辈子自己是大选宫女出生,只是寥寥接受几月调教,便送往各宫,自己摸爬滚,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而采选宫女,是为了各位女官的替补,从小开始接受调教。怪不得大有不同。
至此之后,为期三年的宫女训练,就拉开序幕。被刷下去的几人中便有一个是谢阿满与阿乐房中的。姑姑随后调换了房间。杜阿白便被调到了谢阿满这头来一起。至此,谢阿满三人形影不离,与郑小月俩人也是关系也算是融洽。
阿乐还曾戏称,他们三个阿字在了一起,他们俩个小字的在了一起,到真是“物以类聚”。
嬉笑怒骂的日子总归是少的,众人的训练也逐渐加重,有时候还会分批配女官们进宫熟悉地形。虽然少,但是好歹也是进了内宫了。上辈子的内宫已经被修整过了,所以即使谢阿满之前已经在宫里生活了一辈子。到了这块,也还是有些不太熟悉,不敢放松学习之事。
日子一天天的的过去,转眼就都进宫一年多了。度过了宫人们最忙碌的新年,下个月便是元宵佳节了。
纵然还没正式成为内宫的宫人,这个新年还是把这群小宫女给累的够呛。永祯帝后期宫中嫔妃过于多,导致内宫人手不足,才分了一些物件出来,让外宫的小宫女搭把手。那几天,几乎天天都在赶工,到了凌晨也不曾停下。
教导姑姑也是看前几日太辛苦了,这才在元宵节还没开始之前给众人放了个假。有些人在屋里休息,有些人却是趁着有假到了靠近内宫的附近,想要看看内宫的烟火。听说是皇上最近经常给贵妃放呢。
谢阿满拒绝了阿乐出门看烟花的提议,一个人来到了饭堂的后厨。一个瘦弱的身影果然躲在灶台的潲水缸旁边。可不就是那未来的九五之帝,如今的十皇子。见他缩在潲水缸旁边的样子,谢阿满有些想笑又莫名觉得有些荣幸。
那次之后,谢阿满便会趁午餐后时不时来到后厨,若是看到了他便给他分一个馒头。后来那长命锁他也已经还给与自己。俩人不常说话,只是一个给一个拿,给的给完就走,拿的也拿完就走。倒是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情义,谢阿满心中也在这段时候,摸索了一不一样的路。
谢阿满眯起眼睛,眼中有些意味不明。女官终究是下人,若是这份情义用得好,当个主子也未尝不可.....只是自己比这十皇子大了几岁,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有些犹豫。
今夜怕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谢阿满心中默然。
永祯帝四十七年,太后恩典,十皇子满十周岁,入学太院。这在今日没有引起任何波澜的一条消息,在未来却是铭记史册。
一般皇子留在母妃身边,教学太监教导至6岁,皇上下旨才得以入学。这是对于皇帝记得的儿子来说,不记得就怕要等身边人想起来,才不急不慢送入太学。十皇子如今就是这个尴尬局面,不过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若不是四皇子和六皇子狗咬狗,怎么能让他最后渔翁得利呢。
看着这个现在只是面黄肌瘦,甚至不如小姑娘的男孩,谢阿满内心如是想着。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男孩不悦的皱起眉头。
谢阿满回过神,对他温柔的笑笑:“不来也是好事,你这样做虽然是生活所迫,但是被发现了,总归不好。”
俩人又是沉默不语,看着他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阿满心中想,果然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如今的十皇子就已经学会不漏声色。
谢阿满轻轻摇摇头,拿出之前做的糯米团子,这糯米团子本是她上辈子那主子所喜,为了讨她欢心,特意而学。这团子皮软糯,馅香甜,裹上白粉,最是可口,更重要是神似元宵。对于如今吃不上元宵的十皇子来说,是最趁心不过的了。
谢阿满微微笑,将团子递给他。
男孩看见团子沉默不语,默默的接了过来。看他接过团子,谢阿满便打算离开了,走到门口,才听到他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
谢阿满笑而不语,并未回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永熙帝,希望你日后能记得这份恩情吧。
从那天以后,谢阿满便再也没有见过十皇子,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倒是四六八皇子的消息时不时传来。
兜兜转转终于即将到三年之期,这期间,谢阿满本以为李阿乐这跳脱的性子是最容易的被刷下去的,没想到最先被刷下去的竟是丁小玉。
这事,说来也是无奈。丁小玉胆子小,人有些畏畏缩缩的。但是基本考核却是不差的,正逢那日考核,丁小玉正在走步,内宫里就来了贵人,说是要挑选小宫女养俩年,为八皇子司寝。
一眼就看见了丁小玉,喜气洋洋的就说了,这姑娘倒是不错。其他人喜都喜不来得事情,丁小玉给吓哭了,泪眼盈盈,好不让人心疼。那内宫人是服侍了八皇子好些年的嬷嬷了,看到这哭的梨花带雨的就不开心了,不满的说道,八皇子磕碜你了还是怎么着,这一脸不情愿的。逮着教导姑姑好一顿训斥。
虽然后来还是挑选另外一位宫女走了,但是那嬷嬷走了之后,教导姑姑脸就黑了。好是一顿训斥,便将丁小玉下放到了粗使宫女去了,断了女官这条路。
郑小月几人虽有心,却无力。
谢阿满亦是虽叹息,但并不同情。这后宫就是如此,行差走错一步便是灭顶之灾。如此只是下贬至粗使宫女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熬到25岁还可出宫,总比一辈子都在浣衣院的好。
到三年之期最后考核的这日,人人自危,就连李阿乐这般跳脱的性子都惴惴不安,走来走去,郑小月也是紧张的满手都是汗水。
看上去,似乎只有谢阿满与杜阿白最为放松,杜阿白也是个有趣的人儿,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对什么都是淡淡的,不紧张,不激动,表现也是较为平庸。谢阿满却觉得她聪明的很,这宫中能活的久的,可不就是人精和平庸么。
至于谢阿满自己,根本就没打算当上女官。这女官若是在这管教管教宫女,或是打理打理后宫,最多是没什么油水可捞,但是也不算太差。可是这次考核这么多人数,明显是要大幅度换人,十有八九是张后或者贵妃要有大动作清理后宫了。
若是一闷头前行,只怕朝不保夕。虽然有心想提点提点这几人,但是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只怕她们也不会相信于自己。谢阿满苦笑一下,罢了,管好自己在说吧。
考核第一项依然是宫内规矩,这是重中之重。果然大部分都安稳过关,也是毕竟是经过了三年的锻炼。
第二项倒是有些奇怪,是一个一个去接受提问。
到谢阿满进了屋内,教导姑姑看了她一眼,微微点点头,说道:“我记得你,你做事很沉稳,也很机灵。这在宫中最是重要不过。”
谢阿满依然行着礼,并未起身,耐心听从教导。姑姑这才满意,让她起了身。
房内静静的,让人有些忍不住发慌。似乎是为了故意的,教导姑姑开口沉沉的问道:“你可有曾想过到要做那些个职位。”
谢阿满心中暗道,来了。双膝跪地,磕头行礼。
“婢只想安稳在宫中度日,待出宫与父母团聚,不求上进。”谢阿满低垂着头,稳稳的半屈着身体,屹立不动。
感觉到教导姑姑定定的视线传来,沉默了许久。传来轻笑一声,淡淡的说道:“只怕见识了宫中荣华,就不会这么想了。”
谢阿满随即带着些哽咽的说道:“婢家中父母老矣,有哥哥顶天,婢只求安稳着。”音色中尽是对父母的想念,家中期许。
教导姑姑又是一阵静默。
谢阿满低头不敢抬起,也不敢再说什么。待她的腿都快酸软的站立不稳时,教导姑姑终于开口说道:“即是如此,后面的问题,你也不用回答了。”挥挥手,示意让谢阿满出去。
谢阿满才松下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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