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情感（一）

谈话间，裘落已经挑好第三道菜，网子里舀着一条8两重的鲫鱼递给称重阿姨。

“那你就继续困觉，我可要烧一桌好菜。”裘落打定主意要熬鲫鱼汤，听他说要烧一桌好菜，李微生瞬间兴致勃勃地问，“你都买了哪些菜？”

“虾、鲫鱼、五花肉。”说着裘落推车走向豆制品区，“还想去买点豆干。”

“你要打算怎么烧？”

“红烧肉，油闷大虾，鲫鱼汤。”

趴在床上的李微生暗暗点头，这些可都是她喜欢的菜，一时开心直言，“不会摄影的厨子不是一个好司机，你都做到了吗？”

称好豆干，裘落又看中了香蕉茄子，随意的回了句：“一半一半。”心里想着中午要不要再烧个油焖茄子，这是他和老爸都喜欢吃的菜。

“你绝对是最出色的私人管家，我想好了我养你，你来上海吧。”

“对不起，我恐怕无法答应。这个私人管家倒不是我不愿意屈尊纡贵，只是茫茫人海，要遇到一位让我心甘情愿的女人我才能当这个私人管家。”

菜已买好，裘落单手推车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他讲着电话，声音、脸部表情都是配合着抑扬顿挫的腔调。李微生听得直恨的牙痒痒，可她偏心里更喜欢着。

“那裘生，你看我这样的女人你中意咩？”李微生学着广东话继续撩拨道，“裘生，你如果唔中意我，你对唔住我。”逗得裘落一副笑呵呵的表情，伸手拿起两袋酒鬼花生落到推车内。

“好了好了，说笑到此结束。李微生，我郑重告诉你，如果没睡饱就继续休息，如果睡好了就起来吃个早点。”

“咦，裘生，你唔要甘噶啦严肃，好唔好？”忍着微笑裘落嘴角抽抽，他想要立马结束和这样的李微生对话。

“现在是九点钟，你起床吃早饭为时不晚。”

“哦，阿落，你现在说话声音很严肃，我好想看一看你的表情，要不开个视频吧？”

没等他拒绝，微信视频的声音响起来，忽然由升一种无力感使裘落暗自诽谤着李微生，你去纽约是整了脑子回来的吗？“咳咳，现在超市人满为患，我在排队付款，回家说吧。”

“不要，不要。裘落，阿落，小落落。给我看一下呗，就一眼......”

“好了好了，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裘落引起大妈大爷的关注，他们排着队纷纷打量着这个三十几岁的青年人，见他表情痛苦，手捂胸口.......年轻人动作很是浮夸。

“我心脏不好.......算我怕了你。”听完，大爷大妈心里跟着默认、同情，这看似健壮的年轻人原来是有心脏病。尚在自说自演的青年人或许意识到他的行为给围观者造成了误解，立刻站直身体手臂朝左右垂下，向伯伯奶奶礼貌地微笑着。正付款的阿姨抬头朝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裘落没有过多留意这位气质出挑的阿姨为什么要对他发出善意微笑，只是按开视频等着李微生观赏完毕。视频开了，屏幕左上角印着裘落的脸颊，屏幕中间黑布隆冬一片，等了半响不见李微生音容笑脸。

“你人去哪儿了？”

“抱歉，本小姐牙没刷脸没洗，不方便见客。”裘落的心变得空落落，“好吧。”

“我.......”裘落压低声音说话，“我还是闭嘴吧，跟女人讨价还价就是自寻死路。”深呼吸一口气，裘落换做诚诚恳恳的话，“虽然我很想看看你，微生。”说完眼中流露出短暂的失落，至少在李微生眼中耳中看来听来他应该就是这般模样。

“好了好了，我也怕了你，我起来吧，边吃早餐边视频。”

“好嘞，那我先买单，等会到家我们就视频聊天吧。”

语气轻快的同意。裘落飞快地蹬着脚踏板，行驶的自行车尾左摇右摆，而挂在自行车车把上的便利袋唰唰作响，当自行车快要到达小区的转弯处，裘落直立起来哼着小调猛踩脚踏板，一个漂移过弯差点把自行车后车尾甩到路边倒车的黑色汽车上。开车的女人停止倒车，裘落回头看着无事，未作理睬与停留，哼起歌一鼓作气骑进小区内。车内女人盯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坐着长吁一口气。一进家门，裘落发现家里多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正不知是谁时，他爸爸朝他招手介绍说是李阿姨。裘落记忆清晰，他家里亲戚屈指可数，何时有这么一位阿姨？他怎么也想不起。当这位爸爸口中介绍的“李阿姨”朝他打招呼，露出一脸温和的微笑时，他似乎一下子有了印象，再仔细打量着对方，随即认出她是在超市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气质出众的阿姨。

“你好啊，裘落。”李阿姨是一位笑容充满感染力，温柔知性的五旬女性，裘落笑着热情回应着，“您好，李阿姨。”

“嗯，别杵着了，赶紧放下东西。”裘德正说完伸手要接过便利袋，裘落拒绝了，微笑着走向餐桌。

“爸，您陪李阿姨坐一坐。”说完转向李阿姨礼貌的发出邀请，“李阿姨，今天我下厨，您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呵呵，裘落，你也喜欢做饭吗？需要李阿姨帮你打下手吗？”

“不，李阿姨，您和我爸一起看看电视，聊聊天吧。”裘落再怎么没有眼力劲儿，他也知道了这个李阿姨和他的爸爸关系匪浅。他看一眼眉开眼笑的爸爸，这笑是爸爸发自内心深处无法遮掩的欢喜之情，他难道还不明白吗？

“淑媛，休息一下，今天我们也放松下，让小落下厨吧，他的厨艺不在你我之下。”

拧着便利袋走进厨房，他适才想起便利袋子里还有一盒榴莲，这是他要付钱时又补买的，想着拿出榴莲走刀客厅。

“爸，这是我给您买的榴莲，李阿姨，您喜欢吃吗？”

“你李阿姨就是和我在超市买榴莲时认识的，前年参加社区活动我们才发现彼此居然同住一个小区。你李阿姨是跳民族舞的。”

“难怪李阿姨看起来不仅年轻，还有气质。”

看到自己的儿子对淑媛态度亲切友好，裘德正唯一悬在嗓子眼的心算是放下了。

李淑媛这两年对裘德正照顾有加，不只是在生活上会为他洗衣做饭，还给他带来精神上的共鸣与交流。二人之间相处默契，同行结伴到社团一起唱歌跳舞，这两年的时间使裘德正仿佛焕发新生命一般。可是，他心里一直放不开，他怕儿子对淑媛很是抵触，那么他将无法和淑媛相伴终生。分开嘛......他有想过，孤独终老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对不起淑媛，她待他真真是有情有义。

“呵呵，阿正，裘落这孩子不仅孝心，还讨人喜欢啊。”

听了李淑媛的话，裘德正抬头看着裘落把剥好的榴莲放在淑媛面前，裘落朝他颇有意味地笑了笑，霎时裘德正明白了，儿子已然知晓二人情意。

“阿正你也吃，很新鲜的。”看一眼儿子走向厨房的背影，又看一眼知性优雅的李淑媛，裘德正内心生出许多感慨，眨了眨眼睛眼中竟湿润了起来。他能拥有这样出色的儿子他的内心充满骄傲；他儿子能理解他的情感世界更是感动不易；他将花甲之年与淑媛相遇实乃不可所求之事。裘德正闭了闭眼睛，接过李淑媛递上的榴莲！晚年生活如此，足矣！

切好菜时，李微生电话打进来，裘落没有接听，打字回复一条简讯，大致内容是：爸爸知己到访，我和她在超市今天偶遇，午餐需要我好好表现，晚点给你电话。

李微生打开简讯读着他的文字，知道视频是没得开了，盯着“知己”二字，喃喃低语：知己。不等她仔细深想，她的手机响起，来自蓉蓉的致电。李微生知道她的好闺蜜蓉蓉绝对到上海了，否则怎会“大清早”给她致电！

“喂，star，我现在在浦东机场，一个小时后，在小南国餐厅见。“

黄蓉她是找任何理由也搪塞不掉的，说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吧，她立马就要出门！李微生此时真的需要有人为她充当情感顾问，她远远地低估了裘落在她心中的份量。从纽约急不可耐的飞回上海，飞机刚刚降落上海立刻拨打对方电话，打通电话又很不得再飞去曼岛.......正是心有千千结，千结万结情难解，于她而言是不可能轻易放弃这段感情的。

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但愿如此啊，蓉蓉。推开小南国的大门，李微生习惯性的观看餐厅。这家西餐厅最近翻新重装，装修风格变得充满苏格兰风情，一听店里的蓝调旋律，李微生想着蓝调倒是老样子。向里面走去，围着黄浦江景观的靠窗座位，已被小资女、文艺青年占去一半位置。喝着点好的热牛奶，李微生抬头看着黄浦江上的轮船鸣笛起航，船来船往，美景正好。江面传来一声长鸣，李微生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询问，“star，你怎么只喝牛奶啊？”李微生颔首微笑，黄蓉风尘仆仆的已坐到她的对面。

“最近昼夜不分，时差颠倒，皮肤太差，喝点牛奶养养胃。”

李微生回答的是一本正经，可在闺蜜黄蓉眼中则是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黄蓉抽出More点上一根，吸上一口缓缓开口道，“你猜我这次在飞机上遇到谁了？”

李微生抬下眼皮，扫一眼闺蜜，看她一脸兴奋就知道遇到某个想见了很久却不曾见到的名人大咖，蓉蓉喜欢的大咖数来数去无非就那么几个，于是索性猜一个最有可能遇到的人物，“贝克汉姆？”

“微生，你还停留在我喜欢贝克汉姆的那个年代里呀，我与他早在香榭大道碰过面了，我碰到江先生了，就是那个在巴黎也颇有盛名的一位中国画家。”

“你没有他的名字吗？”随意一问，李微生也没细想听着耳熟的江先生究竟是哪一号人物，值得她的闺蜜这么激动。

“他一直用这个名字，上先下生，姓江，江先生。”

李微生喝着牛奶，心想这名字很有意思，拿眼定睛瞅着闺蜜，脑海中搜索着有关江先生的所有信息。

“star，你不会认识他的，江先生很低调，从不照相，在公开场合也很少露面。”

照相？江先生，曼岛拍婚纱照的那个也叫江先生，会是同一个人吗？

“你说的江先生是不是身材微胖，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儒雅男人，画家，在北京、上海有几家画廊？”

黄蓉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微生看在眼内她忽然间发觉她的闺蜜也有不淡定的时刻。

“在曼岛，是裘落给江先生和妻子拍的婚纱照，我当时就在旁边充当看客。”

端起杯子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李微生拿起手机看时间刚好十一点钟，于是对闺蜜说都中午了，咱么还是点餐吧！随手招来服务生。

“star，我现在开始觉得那位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曼岛摄影师不是个普通人。”

李微生拿着菜单挑选午餐，听到闺蜜这么说抬起头，一双大眼盯着闺蜜，顺便报出菜名“一份T骨牛排，七分熟”。黄蓉连菜单也没看，直接点好一份五分熟的腓力牛排。

“蓉蓉，何出此言？”

“star，你们双鱼座一直都是高情商的代表，只有在陷入爱河时才会回到情商归零的境界。”

答非所问，李微生直接撂下实话，“你知道我从来不信星座的。”

但她的内心也同样充满好奇，她真的不觉得这样一个男人真的只是名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