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11月21号,距离光棍节过去10天。火车站的候车室熙熙攘攘的,裘落有留意到从曼岛开往上海的班车次数是最多的。裘落对号入座,火车启动了。
K字头快车很舒适,少了绿皮车哐当哐当,轰隆轰隆的声音。
车窗外的田野、房屋飞快的从他眼中滞后,消失。起身到了一杯水,裘落发现整节车厢的人寥寥可数,他想着大概是星期四的原因,故而显得十分清冷。临近晌午时分,火车上有的乘客找好位置准备躺着休息。
往往有些事情的发展总出乎我们的意料。在裘落到达火车站时,裘落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以为能欣赏一会儿,不曾想曼岛忽而下起淅沥沥的小雨。小雨打在他的脸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拎着旅行包,匆匆忙忙,与他擦身而过。片刻后雨下大了,这驱使广场上的人纷纷躲进候车室和售票大厅。你看着火车站人头攒动,可只需一场大雨就能让广场上的人瞬间隐匿身影。当你到达候车室时,候车室几乎人满为患,然而,当你上了火车你才发现,哦,原来人并没有这么多。
你以为的事情是这样的,可往往是那样的。
如果能那么干脆接纳每个人的送别,那么代表裘落至少是不怕离别的,事实上他害怕分别。裘落没有告诉胡尔达他要回中原,给肖燕发微信只说了回曼岛的事情,也拒绝小哲开车送他,临走时他通知保洁阿姨他可能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曼岛,他不在的日子拜托她顺便给温室的花浇浇水。仅此而已,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没有相送,就没有离别。
又如三年前,裘落将踏上中原的火车要到曼岛长住,他告诉朋友们不要送他,章句执拗地开车载着三人到达火车站,打电话扬言要是见不到人就在火车站等到死,四个人唧唧歪歪在电话那边你一句我一句吵的他烦透了,他捏着电话想吼回去,最终还是大呼一口气,妥协,平静的说:一楼售票大厅见。
挂掉电话的他拎包下楼,一边走一边暗骂:混蛋,靠!真是多事,离开你们我特么能多活几年!结果到见面的那刻,那时那景,使他身心具暖。
章句四个人站成一排东张西望着,宋智平和张新两个人手里各提着便利袋,而令他差点绷不住脸破功微笑着打招呼的是李子浩手里竟然举着两条中原生产的明烟。
章句首先看到他,冲上来就是一记熊抱,大声道:“如果今天见不到你,你特么就永远不要回中原!”章句说完给了他一拳头退到一边,低头摸着口袋里的烟,低头抽烟,看一眼裘落接着张新的烟,沉默着抽烟。
宋智平是个性子冷淡的人,他鼻翼微张,眉头微皱,双眼直直的盯着裘落。说,“大家奋斗拼搏,同甘共苦两年......这种友情是一辈子的,阿落你就这么偷偷走掉,是当真不想要我们这几个朋友了吗?”
裘落记不清当时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堆积在心窝处的情绪将他们的一言一语淹没其中。
“你好,我能坐在你们这里吗?”裘落从记忆中抽回到现实,他抬头,和他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裘落回答:“请随意。”
裘落多年的习惯依然继续保留着,他打开手提电脑包,从夹层里拿出《瓦尔登湖》,这书他买到手已经一年多,从来没有翻看到第二页。他又塞上耳机,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看书,不知道多久以后,他靠着车厢睡着了。
“我不知道再见她是什么感受,毕竟我两年没见过她了。这次她结婚我收到请帖,说实话,我犹豫不决,我不想回中原,可我还是想见上她一面。”
裘落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有人在说话,当他感知自己似乎是睡着了,下一秒手臂发麻的酸痛感将他激醒,他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原来天已经黑了。耳机里的音乐声早已经停止,他环顾两旁,身边位子忽而坐满了人。
坐在裘落对面的男子笑着说话,“大哥,有我们两个陪你,你就不用这么伤感了。”
裘落身旁的男子听完沉默着,裘落摸出手机看时间,他睡了三个小时。他总是这样,上车就会睡着。
“现在是用餐时间,欢迎各位乘客前往餐厅用餐,我们的列车有为大家提供快餐,祝大家用餐快乐。”听着列车员温和的声音,裘落适才发现他的确饥肠辘辘,他想去餐厅吃饭。餐车推来,他看了微笑着的乘务员一眼,开始怀念起那难吃而久违的快餐。他买下一份盒饭,邻座的男子也买了三盒,而坐在他正对面的女子也跟着买了快餐。
五个人一起吃快餐,这在火车上也是很难得的场景,裘落夹起一片葫芦瓜,尝一口,果然还是那个味道,一样地难吃。吸了吸鼻翼,好在还煎炸的鸡蛋和一根鸡柳,这伙食比往日好多了。饥不挑食饭菜香,很快将一盒饭菜吃饭,裘落起身拿着水杯和饭盒去往热水间。等他顺道上完洗手间再回来时,他听道女孩子在说话。
“大哥,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分手的呢?”
一直坐他对面的女孩坐到了他的位置,“对不起,我们换个位置,好吧?”
裘落点点头,无话,直接在女孩子原先的座位上坐下,塞上耳机听着音乐捧着书。
“谢谢。”
“顾曲,你还是不要问了吧,大哥从来都不愿提起的。”
陈聪望一眼他的大哥,拥住身边的女孩,他希望她不要再问大哥一直藏在心中无法释怀的事情。
“老公,大哥不应该把这些话憋在心里,他应该早点说出来,这样我或许就能早点有个大嫂了。”
他的大哥已经三十五岁,要是能够化解心结早日结婚生子,他也替他的大哥开心,他的大哥为他付出太多了。
“小聪,小曲她说得对......这么多年来我只对我的挚友说过一次,其他人再也没说过,今天我就说说吧,反正坐火车也无事可做。”
80后喜欢听一些老歌,裘落也不例外,他的手机里藏着费玉清的《一剪梅》,悠远深情的歌声飘起。
“大哥,那你说。你要不要吃话梅啊?”
“谢谢你,小曲,不用了。”
“那一天,是11月4号,我永远记得这个日子。下班后,我照常从公司回家,我疲惫不堪。回家后我坐在沙发上,休息片刻便起身去往卧室,在卧室里,我看到了她正在默默地收拾行李。我带着一丝疑惑,问她你是要明天回老家吗?她低着头不说话,只收拾着行李。我就坐在床边,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受到什么委屈了?有什么话就告诉我,我来想办法解决。
最终她抬头看着我,告诉我她要搬出去住。那一瞬间我愣住了,我问她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去住?她说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为了大家,我们都应该分开打拼事业给彼此时间冷静一下。”
沉浸在歌声里,裘落看一眼说话的男人,开始盯着窗外的世界,不能再投入专注看书。
“那时候我心理发慌,我和她在一起七年时间,她从来没有提过要搬出去住。其实,这是我的疏忽,我没有和她好好沟通及时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这是我的错。两个人分手从来都不是心血来潮,问题早已存在,没有及时解决就会日积月累导致分手。”
裘落身边的男子说完话,双眼视线也移到了窗外,像是陷入深深的回忆里。
“王尔德说,女人不是用来被理解的。”男子又像是自言自语,“女人是用来被爱的。”
他的视线回到弟弟身上,对着他的弟弟和弟妹继续说。
“我问她是不是这段时间我对你不够关心?她说不是。我呆住很长时间,从她的眼中我看到了闪躲,我问她你是不是喜欢其他人?告诉我,我会放手。如果那个人比我更爱你的话,我祝福你们。她双眼通红的望着我,但她始终没有哭出来,她沉默半天承认了。我心里凉了半截,我说他是你的同事吗?她没说话,点点头。我说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她说刚刚开始。我憋了半天,问出一句话:准确的时间是多久?她看到我怒目而视。就回答说一个多月了。”
男子的情绪低落了许多,“那时的我肯定吓到她了。”说完,他的双眼变得忧伤,坐在他旁边的裘落听着他的话,心理跟着颇为触动,趴着小桌子想用入睡将自己与这些人和话隔绝。
“当我听到他们在一起一个月了,我握紧右手,最终举起的拳头停在半空,又无力地落在墙面上。我有问她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放下我的固执己见。我向她作信誓旦旦的说,第一,我是最爱你的人;第二,我自信这世界再没有人比我能更好的照顾你。”
叫小曲的女孩摇摇头,惋惜的说,“事实上,一个女人她如果不爱你了,纵使平常温柔似水,也会变得铁石心肠。”
“大哥,你没有劝过她吗?女人有时候总是容易想不开的。”
“我不知道我那样说算不算劝过她,我说我可以努力工作,不再想着去创业,安稳下来付个首付还房贷,给我一年的时间,我给你一个家。她笑着说,过完年她就要三十岁了,她等不起,请我为她想一想。之后我又说了一句话,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情人,如果能一生一世,这不是我们最美好的一生吗?她说,不要再回忆以前,人要向前看。我走了,祝你事业成功。”
那一夜我几乎没有睡,我不敢睡着。我坐在出租房的角落里,抽了一夜的烟,喝着啤酒。脑海中不停回想着那一幕,车在楼下,她走向车旁,男人下车殷勤地接过她的行李箱,二人笑脸相迎,车子启动,扬长而去。
那一夜,我破天荒地哭了,我反复低喃着,你一定会后悔,因为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我无声哭泣,直到凌晨......
有阳光射进来,裘落再次睁开眼睛,原来是深夜。他看到身旁的四人都在睡觉,火车上响起圣诞歌,有个小男孩拿着圣诞老人的布偶在来回的走动,小男孩被他的妈妈抱起,并关掉了布偶。裘落眨了眨眼睛,继续休息。
门,“咯吱”一声打开了,坐在地上的男人,看清所来之人是她?激动地询问她,“你回来了?”她淡淡地说:“我来是要把夏天的衣服也带走,顺便还给你钥匙。”是的,她不需要再回来了,所以她应当归还他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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