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醉人
第二十六章:醉人
龙御倒是个赏舞的行家,可是轮到自己跳又是应着新曲起舞,那确实百般不灵,只是习俗难违,人情难却,又被人灌了几口米酒,才找到了一点前夜篝火大会上与众人共舞的感觉,于是拉起小英,扭动腰肢跳将起来。只是躯体僵硬之处好似田间稻草扎成的假人,引得男女老幼笑的直不起腰。
小英一早看出夫君明显不谙此道,于是挽起长裙系在腰间,围着龙御跳起了胡旋舞,只见她身姿轻盈,体态婀娜,旋转起来整个人儿便如陀螺般绕着新郎官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一身火炭红的新娘长衫只把自己的郎君四下里护得个严严实实。
如此,龙御便只需牵着小英投过来的长绫,随着小英的旋转方向自己转动,便有了十足领舞韵味了。
男兵女客们见到小英显露了这般手段,都饱了眼福,一齐拍手呼喝起来。更有好事者,不知从哪里抱来大捧的花瓣,没命地往一对新人身上抛去,弄得小英与龙御香喷喷的一头一脸,好似浸在了花海香雾之中。
一早被女眷隔在别处的长老这会子功夫不知喝了多少酒,见到这厢年轻人热闹得紧,便将族人自发组织的鼓乐班子招呼了过来,满脸通红地大声嚷道:吟诗作赋、小情小调的一对小夫妻,羡煞了老汉,这可不行,我们大家都要凑这个热闹,沾沾他们的喜气,大家说对不对啊?
四周村民见到长老如今都如此快活,哪个还能耐得住性子,大家一起高叫“正是”。那锣鼓唢呐便一起鼓奏起了震天的声浪。
更有男宾们还嫌不够,将成把成串的爆竹四下丢散,震得小姑娘们捂着耳朵四下奔逃。
长老缕着银须道:来、来、来唱起来跳起来,让我们全体族人都借着小英的大喜日子热闹起来。
那夜没尽兴的,今日都要尽心,那夜没跳完的,今日必须跳完。
人们一圈又一圈地围绕着小英与龙御,旋转着、舞蹈着、歌唱着,仿佛这花与笑声的海洋将无边无沿,永无止境。
时间过得飞快,似乎一眨眼就已见日头西斜,月轮东升。然而,桃源人的兴致非但没有消减分毫,反倒愈加高涨了起来。
尽兴的舞蹈或许会使人疲累。可美酒不但会使人忘记疲累甚至能让人忘记一切。
当冲天的篝火被再次升起的时候,高歌狂饮了一整个白昼的桃源人陷入了集体的疯狂。
不断有脚步虚浮的舞者从大圈的拉手队伍中一头栽倒,被同伴拖下去浇了凉水继续狂饮的。
更有喝得头昏身热的醉汉一头扎入舞者的队伍中,或手脚并举或见人就抱,形骸放浪的。
几位难逢对手的酒魁碰到一处一番比斗之后难分高下,便一起拉着手来找新郎官的晦气,大钞大嚷着不将龙御灌得不省人事,便不算好汉。
龙御知道来者不善,陪着饮了几杯便拉住酒魁们劝道:“各位兄弟,今日乃小弟大喜的日子,当给主婚人敬酒才是正理。”
一个酒魁大笑道:“还以为龙兄弟是个怕惹是非的斯文人,没想到却是个专挑厉害角色做对手的硬汉。”
另一酒魁见龙御一脸困惑,便接着前者解释道:“龙兄弟算是挑对人了,那长老才是桃源之内公认的酒坛子,自打我懂事起便没见他老人家被人灌醉过。”
龙御听了几位的介绍,非但没有胆怯之色,反倒拍着大腿,鼓起眼睛,一脸不忿之色道:“亏得几位大哥号称酒中魁首,这么多年来,竟被一个老人家盖过风头去,小弟虽然不才愿去舍命挑战,只是不知几位哥哥敢不敢在旁助威观战。”
酒魁们本没把这书生模样的新郎官放在眼里,而今听了龙御一番慷慨陈词,都觉得脸上无光、面皮发烫。于是齐声叫嚷着要打头阵,将长老放倒。
龙御见几个莽汉被自己言语一激便上了圈套,暗自心喜,脸上却依旧是慷慨赴难的决然颜色,伸手抱起一坛酒,率领几个酒魁来到长老面前深施一礼道:“祝长老寿比南山松不老,福如东海水长流,晚生先干为敬。”
一仰脖,那坛美酒便如白水一般汩汩灌入喉中,不消片刻,龙御小腹微隆,便将酒坛翻转朝下,竟无一滴酒水滑落。
那长老挑起大指喝彩道:“好酒量、好酒量,我这桃园第一酒仙的名号看来是要让贤了。”言罢举起身边酒坛模仿龙御的样子咕咚咚灌起酒来。
四周众人见了两人气势勇猛,都拍手叫好,几个酒魁不愿只做陪衬,纷纷跃跃欲试,想与长老比试。
龙御早已提了几个坛子递在酒魁手中悄声道:几位扬名的时候到了,今日我们联手灌倒了这老儿,明日的酒中天下可就由我们称王了。
几个莽汉哪里禁得住龙御的撺掇,各个气往上撞、血灌瞳仁,没等长老放下酒坛便叫嚷着要与他老人家分出个胜负。
长老哪知是计,点指着几个后生晚辈笑骂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便挽起袖管,放开肚量,来者不拒。
只见没开封的酒坛子被流水般地送进男人们手中,喝空了后又被流水般地撤换下来,长老银须摆动鲸吞牛饮以一敌五,竟喝得五个晚辈丝毫占不到便宜,只看的围观族人目瞪口呆,啪手称赞。连几个原本打算替自家男人打气的婆姨都站到长老一边,替他呐喊助威。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五个晚辈中竟有三个喝得不省人事,被人抬将下去。剩下的两个也是脚步虚浮,神情呆滞,眼看是撑不住的样子。
反观长老这边,虽然也是眼神迷离、身形踉跄可笑容不减,面色尚佳。口中依旧叫嚷着还要大战三百回合。从气势上便胜了晚辈不止一筹。
在一旁递酒的龙御算准了时机,忙扯住长老假意劝道:“您老怕是醉了,来来来晚生扶您回去休息,这桃园第一酒仙的名号不要也罢……”
醉酒之人哪里禁得住这种圈套,长老立刻唬着脸,叫嚷道:“我没醉……我还能喝,这桃园酒仙之名号,谁也甭想夺去。”
言罢一把推开龙御,揪住捧住酒坛却鼓着双腮难以下咽的两个晚辈哈哈大笑道:“一坛子酒就把你们难为成这样,还是好男子么?依我看不如个娘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