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子在上
第六章:天子在上
对于跪在这里的太子爷来说,被晒得眼冒金星的他绝对有理由认为,御书房前庭院里的太阳,是这世界上最毒的那一颗。
就是它晒枯了天下的水道,萎黄了田中的秧苗,让天下黎庶哭天喊地,让整个华夏都不得安生,此时的太子爷轩辕龙御恨不得化身成上古的后羿,将它一箭射下来。才能了却心头的毒怨。
可惜他不能,天上的那颗太阳只是让他汗流浃背头晕目眩的刑具。而施刑的主人却在御书房中不露头脸。那才是他真正的太阳,也是这个王朝、这个世界的太阳。如今他随口的一个命令,已经让当今的太子爷轩辕龙御殿下跪在这里双腿麻木、双眼发花、汗流浃背、生不如死。
更可气的是,天上那一颗太阳。毕竟有传说被人征服过。可御书房中的那颗“太阳”——传说中的天子。只是来征服世人的。即使世界上还有很多人都不认同他作为上天的儿子的传说,可作为天子的嫡传长子,轩辕龙御本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违反他的意志的。他是他的力量的源泉。他的父亲。太子爷习惯了对人世间予夺予取,可那些都得经过父皇的同意,或至少是默许。
下跪这个屈辱的姿势,太子殿下保持了整整一个时辰的久长,未来的每一刻钟都比之前变变本加厉的难熬百倍。精疲力竭的太子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父皇是否真的记得跪在外面的自己。
为了证伪心中这个可怕的想法,太子殿下虚弱无力的向一个开门进出的太监招了招手。那奴才立刻跑来,假装出一脸谄媚地冲太子爷干笑:殿下有何吩咐?
一见到是这张木雕似的脸,太子爷有点后悔自己的无聊,对于这个父皇身边口风极严做事刻板外号叫做“木头”的小太监,太子爷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可无聊的跪着总没有找个人来说话的好。于是太子爷沉吟了片刻还是坚持问道:父皇在里面做什么?
果然,“木头”异常恭顺有礼地回答着:“圣上日理万机,现在应该还是在批阅奏章吧。”
这是一句足以应付所有进不得御书房内的人的最好托词,太子爷知道自己被这个死太监当做一个外臣一般对待了,可一句更没营养的废话还是脱口而出:可太子妃进去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没出来?
“木头”紧皱眉头,装作十分认真的样子回答了太子的话:这个……恕奴才愚钝,不解内情,实在回答不了殿下的这个问题。
轩辕龙御的内心涌起了无比屈辱的愤怒,可表面上他却波澜不惊地向小太监“木头”挥了挥手表示对小太监的回话很满意。小太监立刻恢复了自己的门边听差的位置,束手而立,像一具雕塑。
经管,这个死太监没说出一句有营养的话来,可是太子爷已经从他冷漠的态度上了解到他想了解的一切信息了——父皇还在愤怒之中,甚至可能动了废掉太子的想法。于是这些趋炎附势的宫人们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自然会联想到与自己划清界限才是上上之选。甚至有些心思机敏的,会抢在旧主子还未落井之前,就抛下几块石头,弄出点声响,方能引起新主子的注意才是道理。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掠过太子爷的心头,连酷日炙烤的热毒都退去吧了几分。可太子爷并没有真的害怕,无论形势有多么恶劣,只要他还在里面,太子爷的心里就有底。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太子爷真正想要等人来了。
鹤发童颜的老太监姜公公挺着高大的肚子走出来了,见到太子神色萎靡,立刻咳嗽了一声,装腔作势的大声喝问:圣上问太子殿下。父皇的问题太子考虑好了吗?
太子没有立刻做声,他知道他认识的姜公公不会仅仅带这么一句话来的。所以他只是盯着老奴才的那张胖脸。等着那上面传递过来真正有用的东西。
姜公公果然没有让太子爷失望,一张胖脸上的十几块肥肉一起蠕动着配合着手舞足蹈的比划,向太子爷展示着只有他才能看得懂的信号——里面的那个男人一生征战天下,最见不得临场服软软包蛋,最欣赏的是宁折不弯的好男儿。所以太也要硬气,但也不能过火。
“太好了”轩辕龙御几乎要击掌庆祝了,摆架势那可是自己最为擅长的表演项目。于是两行热泪从太子眼中滚出,一声慷慨激昂的叹息响彻整个庭院:罪都是我一个人犯下的,所有的事与旁人无关。但请父皇责罚。
老太监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向前跑了几步,来到太子身边,弯下腰来拼命做着想要对太子低声耳语的姿势,可声音却大的出奇:一个女人而已,太子不要太固执,将来太子若继承了大统,什么样的国色天香得不到?何苦在乎眼前的得失?
太子,知道这一切都是做给屋里面的人看的,于是愈发地悲愤起来,指天画地的叫道: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成什么天下大统?更何况,我本无意朝政,也没有父皇的天分和志向。莫不如就此放我一个自由,我倒是要感谢父皇的隆恩。
老太监倒吸了一口冷气,知道太子爷没来由地把皇位和天下都扯出来是绝不明智的,但也只能将错就错,将恐吓进行到底,大声逼问道:太子若一意孤行,非但保护不了自己,倒是要惹得圣上天威震怒,到时候玉石俱焚,谁也没有好下场。
太子冷笑摇头竟再不言语,把一副毫不认输的倔强嘴脸,做到了彻底。连在身边教唆的姜公公都忍不住暗暗挑起大指。
果然,如两人所料,大殿的门被再次推开,一名面容俊秀的小太监从里面跑出,喝道:圣上问,太子决意如何?
太子知道是父皇先沉不住气了,正要张口申诉,却被姜公公拉着衣襟制止,那老奴才回身朝小太监那里回道:太子已幡然悔悟,待老奴进殿禀告圣上。转身又伏在少主人的耳边安慰道:“老奴在宫中伺候圣上多年,太子相信凭老奴的本事有办法平息这场祸患。”
太子爷知道姜公公平日里办事情的本事自然也知道这老奴才含糊其辞的能耐,眼睛怔怔地盯住姜公公那红里透白的老脸一字一句地把命令敲实:念在先母的份儿上,父皇自然是不会对我怎样,你只需救出太子妃,便记你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