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淳如马不停蹄赶往楚都,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
从淖幽镇赶回楚都不眠不休也需要七天七夜,起初,石淳如在路上还能遇到逃难的百姓询问回楚都的路线,只是后来越是接近楚都地界,能遇见的人就越少,甚至还有些村庄已经荒无人烟,夜晚更有狼群出没其中。
石淳如到达楚都时已是八日后的黄昏,威严的城墙上整齐地站着一排士兵,而原先插着南楚旗帜的石柱已经换上了齐国的旌旗。
在城墙的正中央吊着一个人,双手被绑在木柱上身体微微晃动,没有一丝生气。
他身上的衣服被风吹得来回摆动,金色的绣纹在夕阳下微微泛着亮光。
这件衣服石淳如最是熟悉不过,那是解弘嘉的衣服。
这时,城楼上有士兵将吊着的解弘嘉拉到了墙内,石淳如驱赶马儿,来到楚都城门下。
“站住,什么人?”守门的士兵将手中的长矛对向石淳如。
石淳如从怀中掏出凤印:“我乃南楚王后,有要事找你们头领!”
那士兵愣了一下,看向旁边的人,犹豫不决。
“若是耽搁了正事,你们担待的起吗,还不赶紧前去通报!”石淳如加重语气,呵斥道。
那士兵想了一下连忙跑去通报,城门被缓缓打开,石淳如狠狠抽了马匹一鞭子,马儿便像疯了一般冲进楚都。
“拦住!快拦住她!”身后的士兵大喊,立刻,所以守卫城门的士兵都跑向石淳如所在的方向。
石淳如下马向城楼上跑,正好与抬着解弘嘉的两名士兵相遇。
她想也没想便冲过去将那两名士兵打下台阶,接住即将倒下的解弘嘉。
只是解弘嘉实在是太重,石淳如与他一起跌坐到地上,她伸手在他鼻下,还好,还有气息,他还活着。
“解弘嘉!解弘嘉!”石淳如喊他的名字,可是怀中的解弘嘉死气沉沉,根本没有一点反应。
看着怀中蓬头垢面、满身血污的解弘嘉,石淳如难以想象他受了什么苦,她不停地掐着解弘嘉的人中,可是他没有丝毫反应。
“解弘嘉,你不能出事!不可以出事!”
石淳如的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完全没有注意到齐国的士兵已经团团将她围住,密密麻麻的长矛随时都能将她戳成筛子。
这时,一阵鼓掌声从士兵身后传来,声音浑厚有力,在城楼间回响。
石淳如不由得抬头看去,只见一名黑口黑面、面容方正、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从士兵中走了出来,看穿戴,应该是校尉。
“没想到今日还有意外收获,好一副帝后情深的场景,只可惜如今这里已经是我齐国的地方了,王后娘娘,您不是说跟我有要事相商吗,那就请吧。”
校尉做出请的手势,石淳如冷眼看向他:“你也看到了我和大王情深,如今大王这般,我也没有心情和你谈,若是你现在找个大夫来好好医治大王,那么关于南楚国库的一些秘密,我也不妨跟你说一说。”
那校尉爽朗一笑,向后摆了摆手:“将楚王带下去,好生照看。”
校尉身后走出两名士兵想去抬解弘嘉,他却在此时正好苏醒了过来。
“水……水……”解弘嘉声音嘶哑,颤抖着伸出一只手。
石淳如盯着解弘嘉的那种手,眉头微皱,她看向那校尉,校尉神秘一笑:“王后娘娘,该看到的您都看到了,来人,将王后娘娘带走,好好看管。”
夜,月凉如水。
石淳如再次回到了楚宫,只不过这次是以被囚禁的方式。
窗外的风景依旧,只不过物是人非。
她坐在窗前回想晚上发生的事情,那个吊在城门外的解弘嘉是假的。
解弘嘉两只手的小指都有一道长长的红色疤痕,那是她的鞭子打的,每次解弘嘉不认真读书时,她总是这样威胁他,石淳如的本意只是吓唬吓唬他,可是每次解弘嘉都会逞能地向前凑,所以才有了这两处伤痕。
那么真的解弘嘉在哪里呢?
石淳如心烦意乱地躺到床上,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道:“既然来了,就别在窗户前一直站着了。”
窗外月明风清,月光正好将窗外的人影照射到屋内的屋顶上,虽然不太明了,但依稀能辨别的清。
房间的门缓缓打开,连带着屋外的清风也跟着吹进来,屋内的纱幔微微浮动,石淳如自床上坐起,看着人影从纱幔后缓缓走出,心跳地越来越厉害,在这寂静的夜里,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那人从纱幔后走出,面容也清晰明了,石淳如不禁脱口而出:“解弘嘉?!”
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眼睛如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是她熟悉的解弘嘉没错,只是他为何会在这里?
“一定是幻境。”石淳如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一定不是真的,她是不是最近太想见解弘嘉了,所以不管看到什么人,都感觉是他。
石淳如闭上眼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可是再睁开眼,看到的还是解弘嘉的面容。
“真的是你?”石淳如不相信地问。
“嗯。”解弘嘉点头。
石淳如看向他的手,小指上的红色疤痕清晰可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逃出来的?还是他们把你关到了这里。”
解弘嘉看着石淳如,半晌才说道:“都不是。”
“都不是,那是怎样?”
解弘嘉低下头:“淳如,我不想骗你。”
他不想再欺骗她了,又怕她接受不了真正的事实。
“不,你不是解弘嘉,”想到今天城楼上的那件事,石淳如立刻有了戒备心,“真正的解弘嘉从来不会这样心平气和地跟我讲话。”
在她的印象里,解弘嘉总是在和她顶撞,两个人也从来没有和和气气地说过一句话。
“淳如,我真的是解弘嘉,”解弘嘉低下头想了想道,“也可以说我确实不是解弘嘉。”
石淳如眼神迷蒙地看向眼前的男子,不明白他在讲些什么。
解弘嘉自怀中掏出一封信以及一把精美的匕首递到石淳如面前。
石淳如看到那匕首立马拿到手上,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花纹,手指有些颤抖。
这匕首是他父亲过寿辰时,石淳如送给父亲的第一件礼物,是她用了自己三个月的时间亲自设计,命人打造的。
“这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个匕首他父亲十分喜爱,向来是随身携带的。
“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石将军寄存在我这里的,一封……一封是我写给你的,你看完以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石淳如接过信件,看着面前的解弘嘉,觉得分外的陌生,明明还是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可是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解弘嘉端坐在石凳上等石淳如读信,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停摩擦显示出内心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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