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理

那一日之后，陆婉秋果真如同她自己所言，日日去祖母院中请安。

而陈敏仪原本就每日雷打不动地去请安，如此一来，陆婉秋与长姐陆婉清之间倒是多了些交集。

陆婉秋向来恩怨分明。因陆风没有儿子，陆婉清这个嫡女，自小就被寄予厚望。而在陆婉秋前一世的记忆里，她与这个长姐走得并不近，但她也并未对自己有过什么不利之举，甚至在自己困难之时，还几次伸出援手。

如今相处下来，她倒觉得这个姐姐虽有几分心思，但心地还是颇为善良的。两人本就年纪小，熟得也快，几日相处下来，姐妹情分也深了不少。

顾虑着自己的年纪，陆婉秋只每日在清风苑和自己院中来去。前一世她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以专攻女红刺绣之类，但后来她才知道，这些对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嫁了一个傻夫君，她会的那些东西，他只觉得无趣，从未对她有过一次另眼相看。

而相反的，陆婉清虽为女子，自小却被要求习字读书，才女的名声渐渐传扬开来，陆婉秋记得，长姐前一世，过得很顺遂。

既然不需要那些无用的东西，她便开始专心攻读书籍。父亲母亲的栽培目标不在她，她便刻苦又主动地缩小与陆婉清的差距，时不时还去陆婉清院中请教她，学习诚意十足。一来二去，陆风和陈敏仪都对此上了心，平日请了先生来家中教习，也开始让她一同过来学习。

陈婉清本来觉得读书苦闷的，如今有了同伴，也变得积极了许多。这样的相互促进显然很得长辈的心意，府中人对陆婉秋的态度越发的好。

而这样的变化，显然是陆婉玥母女不愿看到的。

那一日之后，陆婉玥便窝在自己的院中，也不出来招摇了，想来是被训斥了一番，收敛了些。

只是陆婉秋知道，柳氏和陆婉玥都不是安分的主，这次在她这里吃了这样的亏，必然不会就此作罢。

陆婉秋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每日留心观察着自己院中的动静，终于在这一日，等到了时机。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陆婉清邀了姐妹二人一同出游踏青。陆婉玥闷在房中多日不得外出，难得可以出去玩，激动得很，可是一听说了陆婉秋这些时日的变化，那张尚且稚嫩的脸上，便再压抑不住嫉妒的神色。

她自小便对自己庶女的身份耿耿于怀，平日总爱做出一副乖巧娇憨的样子，来博取长辈的喜爱。长姐陆婉清是嫡女，自小便被寄予厚望，她比不得，也不乐意如她一般学那些枯燥的学问。

可是陆婉秋便不同了。同样身为庶女，她不过比自己年长两岁，陆婉玥自认两人身份相貌相当，可是陆婉秋如今没了母亲，便少了一个助力，她是拼尽全力，也要将她踩下去的。

不怪她如此年幼便有了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柳氏每日便如此教导她。

当日是自己太过冲动了，柳氏几次强调，她已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也使得她更痛恨那个让自己受到这样待遇的二姐。

原定的午后出门，上午自祖母院中回来，陆婉秋便待在自己院中看书，颇有些废寝忘食的意思。正专注着，宜秋却探头探脑地进来了。

陆婉秋心中一凛，立刻想起了一些往事。

前一世，似乎也有过这样一次出游，是因自己每日闷在房中，不与府中其他人交流，陈敏仪便以陆婉清的名义，邀了姐妹几个一同出游，想让她们增进姐妹感情的。不过那次出游并未成功，陆婉秋记得，是托了她那个幺妹的福。

心念陡转，她面上不动声色，见宜秋进来了，抬起头面带疑惑。

宜秋看了看她手中的书籍，道：“小姐近日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总爱看这些枯燥的东西。”

陆婉秋淡道：“娘亲不在了，自然是会有些不同的。”

宜秋没想到她会接上这样一句，一时有些讪讪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清楚地感觉到了陆婉秋的变化，甚至让她不敢轻举妄动。但想到今日的任务，她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她将陆婉秋手中的书一抽，放到了一旁，笑着道：“今日日光如此好，我看园中的花开得很好，宜秋带小姐去玩玩可好？”

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只等将自己骗到花园中，再毫不留情地伸出黑暗的手。

陆婉秋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欣喜的样子，道：“好啊。”

宜秋松了一口气，小孩子嘛，果然还是好骗。

她带着陆婉秋径直去了花园，才走到池塘边，便看到了站在亭中的陆婉玥。

陆婉玥身旁跟了个丫鬟，见到陆婉秋过来，立刻热情地迎上来。陆婉秋不由得佩服她的演技，小小年纪便已能将心思收敛，怨不得前世自己被她耍得团团转，临了还对她感激万分。

经柳氏调教出来的心机与手段，确实不是前世那个怯懦又老实的自己可以比的。

“二姐姐来得好，我正愁无人陪我赏花呢。”

她亲昵地拉着陆婉秋的手，陆婉秋却敏锐地发现了她将自己往池塘边带的动作。

还是一样的招数，还是一样的迫不及待。前世两人便是“无意”中走到了池塘边，陆婉玥又“不小心”掉下了池塘，不过是湿了鞋，但偏偏自己正拉着她，加上陆婉玥哭得委屈至极，适巧经过的陆风便想当然以为是她将自己的幺妹推了下去。

偏生陆婉玥怎么也不肯解释，自己又一味不承认，陆风一气之下，便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往事历历在目，当真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