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两银子卖了 
                
                                
                                    
                                
                    翌日一大早,清河村家家户户的谈资都是夏家的事儿。                
                                
                    吴桂芬心情不好,一大早就开始骂,直到殷寡妇拎着裙子登门。                
                                
                    “你来干什么?”                
                                
                    在吴桂芬看来,寡妇极其招人嫌,最不知羞。                
                                
                    没个男人在身边,鬼知道她们晚上有没有会野男人。                
                                
                    寡妇活着就是个耻辱。                
                                
                    殷寡妇只当没看见她的鄙夷,笑着说道:                
                                
                    “听说你家夏胭疯了,正好我在找媳妇儿,干脆你把她卖给我吧。”                
                                
                    吴桂芬浑浊的目光扫过她姣好的脸蛋儿和身段儿,先是啐了一口,心思却活络起来。                
                                
                    那疯丫头想砍人,十里八乡哪有人敢娶,怕是要砸手里。                
                                
                    能卖出去换点钱,也比饿死了亏十几年的口粮划算。                
                                
                    “卖给你?出多少钱啊?”                
                                
                    “不知道吴婶子想要多少?”                
                                
                    吴桂芬眼珠子一转,张口说了个数字:                
                                
                    “十两。”                
                                
                    殷寡妇的嘴角耷拉下去了,“那就算了。”                
                                
                    转身走得毫不留情,躲在暗处看的谢秋月心都揪了起来,甚至把女儿白送给她都愿意,只要能脱离夏家!                
                                
                    “哎哎,等等!”吴桂芬连忙追上去拉住女人,“婶子跟你说笑呢,这样吧,就和张屠夫家一样,五两银子。”                
                                
                    殷寡妇哼了一声,“寻常人家娶个正常的媳妇儿,也就三两彩礼,还带酒水,你家夏胭是个天仙啊?”                
                                
                    个小家子气的寡妇!                
                                
                    吴桂芬在心里骂她,面上笑着搓了搓手,“可我家夏胭长得却是不差呀,好些镇上的姑娘都比不上呢。”                
                                
                    不然张屠夫也舍不得拿五两银子卖她,还不是张家儿子看一眼,非要嚷着要?                
                                
                    “可夏胭现在疯了。”殷寡妇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一点也不见松口。                
                                
                    吴桂芬一咬牙,直勾勾的盯着她,“那你给多少?”                
                                
                    “一两银子。”                
                                
                    “什么?!”吴桂芬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想着咋说也要二两呢,没想到这寡妇竟然这么抠!?                
                                
                    殷寡妇一副无奈地口吻:                
                                
                    “你也知道,我们母子逃难来的,就一块菜地。我也就做点绣活换钱,就这一两银子,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抠出来。”                
                                
                    “那你还想给你儿子找媳妇儿?”吴桂芬撒开她的手,满脸晦气地扫过她全是补丁的衣裳。                
                                
                    这女人素日里清高得很,到处让没人找儿媳妇儿,还以为存了多少银子呢,感情一个子儿都抠不出!                
                                
                    对于她的态度,殷寡妇也没放在心上,端着手问她:“吴婶子,就问你卖不卖吧。”                
                                
                    说完换了副刻薄的口吻,“给你说实话吧,我就看夏胭便宜,不然谁要这么个疯子当媳妇儿?我还怕她呢。”                
                                
                    拿着刀乱砍的疯子,换谁来都怕。                
                                
                    眼看殷寡妇要反悔了,吴桂芬慌了,一咬牙,“卖!”                
                                
                    还是那句话,有捞的总比亏了强。                
                                
                    “好说。”                
                                
                    殷寡妇立刻从怀里抽出一张字据,“这是卖身契,我已经让里正写了担保,吴婶子按个手印儿,夏胭就是我殷家的人了。”                
                                
                    夏家人什么德行,得早做防备才是。                
                                
                    “买个人咋还摁手印儿?”                
                                
                    “不然你以为我掏钱就那么爽快呀,赶紧吧。”殷寡妇拿了红泥给她刷刷大拇指,往卖身契上一摁。                
                                
                    这事儿就成了。                
                                
                    谢秋月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恰好殷寡妇在喊她。                
                                
                    “我怕夏胭砍我,劳烦谢妹子替我送她上我家去。”                
                                
                    吴桂芬把一两银子妥帖收好,生怕这蠢媳妇儿又嚷嚷不同意,谁知道谢秋月跑得比谁都快。                
                                
                    “她的衣服一件也不许收,就这样给我赶出去!”                
                                
                    就一两银子,别想从她这儿带走一粒米!                
                                
                    夏胭出门时,差点腿软跪下去,得亏谢秋月赶忙扶住她。                
                                
                    披头散发,满脸污垢,却是和疯子无疑。                
                                
                    吴桂芬一见她就躲老远。                
                                
                    去殷家的路上,殷寡妇走前头,面对别人好奇的眼光,她只笑着说了一句,“夏胭往后就是我家的媳妇儿了。”                
                                
                    也算是给个消息。                
                                
                    殷家也是泥屋,只是混了鹅卵石,看起来更坚固。                
                                
                    因为是寡妇当家,院墙砌得高高的,还插了荆棘在上头。                
                                
                    殷寡妇拿钥匙开了大门,庭院里有一小块菜地,另一边圈养着鸡鸭,还有一块花圃。                
                                
                    谢秋月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院子,不禁愣神。                
                                
                    夏胭跟着走进去,左右观望,只觉得这个院子透着一股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气息。                
                                
                    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来。                
                                
                    “好了,往后你就住西厢,那是我儿子的屋。”殷寡妇笑着领着她去看房间。                
                                
                    里头铺着干净的被褥,还放着两套衣裳,可见早就准备好了。                
                                
                    谢秋月感动得直想给她跪下,“多谢殷姐姐,您救了胭儿,这份大恩……”                
                                
                    殷寡妇连忙扶起她,笑着说道:                
                                
                    “谢妹子不必这样,往后咱们都是亲家,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白捡一个好媳妇儿。”                
                                
                    她看向满脸感动,却克制着的少女。                
                                
                    这么好的姑娘在眼前,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还花时间找那么久。                
                                
                    “殷婶婶,您不怕我这种性子吗?”                
                                
                    即便她很清醒,可在夏家这么一闹,也跟疯了没差。                
                                
                    谁想要这么个发起脾气来要砍人的儿媳妇儿?                
                                
                    谢秋月也紧张起来,盯着殷寡妇                
                                
                    谁知女人却笑了起来,拉过她满脸慈祥,“不怕不怕,咱们这样的人家,就得是你这样儿的性子,日子才过的好。”                
                                
                    寡妇门前,脾气越大越会让人忌惮。                
                                
                    “而且你是个好孩子,为了保护你娘。”                
                                
                    这一刻,夏胭是真的感动哭了。                
                                
                    原来有人能理解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当着谢秋月的面,改口叫了娘,殷寡妇笑得非常高兴。                
                                
                    谢秋月也心满意足的走了。                
                                
                    夏胭洗了澡换了衣裳,整个人焕然一新,她摸着身上的棉布衣裳,略微讶然。                
                                
                    新鲜出炉的婆婆当真是谨慎聪明。                
                                
                    因为是寡妇,哪怕是新衣裳都故意打了补丁,做出困苦潦倒的假象。                
                                
                    下午时,殷寡妇拿出一个带铁的皮质腰带,让她只要出门就把这个捆衣服下边儿。                
                                
                    “娘,这是什么?”                
                                
                    “咱们呐,最怕流言蜚语,相信娘,娘不会害你的。”                
                                
                    夏胭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位失去儿子的女人小心惯了,她理解。                
                                
                    殷寡妇满意的打量她,小圆脸、凤眼小嘴,长得好啊,她儿子一定喜欢。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东西没两天就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