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男轻女 
                
                                
                                    
                                
                    吴桂芬一声尖利的怒骂传出老远。                
                                
                    左邻右舍端着碗,呸了一声。                
                                
                    “又来了。”                
                                
                    “啥时候才是个消停哦,非得把人逼死了才乐意。”                
                                
                    “嗨,谁让夏家大娘子只生了个女儿?”                
                                
                    “夏大没日没夜的在码头干活,钱全让娘给收了,可怜媳妇儿孩子饭都吃不饱。”                
                                
                    但这次不一样。                
                                
                    夏胭抢了堂弟的粥管他烫不烫嘴,两口喝了,一抹嘴,叼着苞米锅贴就走了。                
                                
                    还是堂弟哇哇大哭的声音,唤回了众人的神志。                
                                
                    “你竟然敢抢我大孙子的口粮,我打死你我!”                
                                
                    吴桂芬气得满屋子找扫帚,没看见就冲到角落里抄起镰刀就冲上来。                
                                
                    夏胭厌恶地皱起眉头,轻快地躲开,“我病了两天,一口水都没喝上,吃个苞米饼子怎么了?”                
                                
                    重男轻女至少要有个度。                
                                
                    像吴桂芬这种,都不单纯是重男轻女,简直就和杀人凶手没啥两样。                
                                
                    “你不配!个天杀的烂心肠货,吃了也不怕烂肚子!你一个赔钱货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凭啥吃我家的粮食?”                
                                
                    “那奶也是女人、二婶也是女人,咋就能上桌?”夏胭直接呛回去。                
                                
                    吴桂芬气得指着她打骂:                
                                
                    “你也配说这话?老娘操持这个家,生了你爹和你叔叔,这是该老娘享受的!你二婶生了儿子,她就能吃饭!”                
                                
                    坐在饭桌上哄儿子的二婶得意地抬起下巴。                
                                
                    而谢秋月则是从厨房里钻出来,连忙跪在吴桂芬面前,“娘,胭儿好不容易捡条命回来,您就饶了她这回吧。”                
                                
                    吴桂芬一脚踹开她,“不下蛋的母鸡!给我滚,否则连你一起打!”                
                                
                    真是气死她了,儿子没生一个,净给她添堵!                
                                
                    随即指着门口的夏胭,“小畜生你别跑,看老娘不打死你!”                
                                
                    不跑是傻子!                
                                
                    夏胭直接往门外跑去,跟着大声嚷嚷起来:                
                                
                    “杀人啦,我奶要杀我啦。”                
                                
                    邻居的婶娘连忙出来问道:“胭丫头,又发生啥事啦?”                
                                
                    “我饿糊涂喝了碗稀饭,我奶要拿刀杀了我啊。”                
                                
                    话音刚落,吴桂芬果然举着镰刀追了上来。                
                                
                    那雪白的刀刃,吓得那神念一哆嗦,壮着胆子拉住老太太。                
                                
                    “吴婶子啊,您消消气,一碗稀饭么,何必吓唬孩子呢。”                
                                
                    一边说,一边给夏胭使眼色,让她赶紧跑。                
                                
                    “说得好听,那是我孙子的口粮!”吴桂芬照常开始哭穷,“谁不知道我家吃饭的嘴巴多,又不是不给她吃,非要抢!”                
                                
                    可夏家在村里算是地多的。                
                                
                    她家要是挤不出给夏胭吃的饭,大家伙儿也不会说什么。                
                                
                    可明明有余粮,却要虐待女娃子,缺大德了。                
                                
                    来劝说的人越来越多,夏老头儿吃饭都咽不下去,丢了大脸,跑到门口大骂吴桂芬。                
                                
                    “不就一口饭吗?吃了就吃了,咱们家缺这口粮食吗?丢人现眼赶紧回来!”                
                                
                    反倒叫大家伙儿更鄙视了。                
                                
                    吴桂芬恨恨地回了屋,看见哭哭啼啼的谢秋月就心烦,一耳巴子甩上去,“看你生的小贱货!等她回来,老娘不打断她的腿!”                
                                
                    谢秋月又怕又气,啥也不敢说。                
                                
                    就盼着她男人晚上下工回来,能帮忙劝老太太两句。                
                                
                    下午,夏家男人和谢秋月都下地去了。                
                                
                    老二媳妇儿王芝因为又怀孕了,就留在屋里做针线,看老太太黑着脸从屋里出来,连忙埋着脑袋。                
                                
                    “老二媳妇儿,你去把张屠夫叫来,问他之前说好的五两银子还作不作数,作数的话,晚上就来接人。”                
                                
                    一听张屠夫,王芝脸上就划过一丝恐惧。                
                                
                    可她更怕婆婆,只好去了。                
                                
                    这边夏胭在外面躲到天快黑了,才磨磨蹭蹭的往回走。                
                                
                    心里头压着一件大事,让她甚至烦躁。                
                                
                    这什么破穿越啊,要怎么才能脱离苦海呢?                
                                
                    士农工商,她一个女人,哪样都不好干。                
                                
                    就算逃跑了,顾忌还没走到镇上,就给人贩子拐了,下场更惨。                
                                
                    唉,从长计议吧。                
                                
                    她是这么想的,可现实并不给她机会。                
                                
                    才走到夏家门口,却见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表情复杂怜悯。                
                                
                    “怎么就看中张屠夫家了,他那儿子都弄死三个媳妇儿了。”                
                                
                    “有钱呗,彩礼给五两银子呢,你瞧那扇肉,多肥!”                
                                
                    “张屠夫的儿子都三十了,夏胭才十四呢,可怜的孩子。”                
                                
                    终究还是来了。                
                                
                    夏胭脸色微微发青,原主就是因为此事才跳河自尽。                
                                
                    没想到吴桂芬竟然还没有死心!                
                                
                    里头传来了谢秋月凄惨的哭喊声:                
                                
                    “呜呜~夏大河你说句话呀,咱们女儿才十四岁,怎么能嫁到张家去。咱们就这一个女儿,你怎么能忍心啊?”                
                                
                    女人抓着男人使劲的颓丧,可常年没吃饱的她,谁知没有晃动一分一毫。                
                                
                    夏大河因为经常在码头上劳累,两颊凹陷,整个人看起来跟木头一样。                
                                
                    面对媳妇儿的痛哭,他眉头皱着,还没说话,吴桂芬就抢先一步说道:                
                                
                    “嫁到张家美得她了,人家卖猪肉的,天天有肉吃!老大你干一天才十来文钱,人家一出手就给五两彩礼,他比你享福!”                
                                
                    “可是张家都死了三个媳妇儿了!”谢秋月绝不松口。                
                                
                    这可惹得那肥胖的中年男人不满了,立刻嚷嚷起来:                
                                
                    “前头那三个都是福薄,没命享受!你家夏胭不一样,脸蛋儿好,我儿子一定会好好跟她过日子!”                
                                
                    天底下的父母,大底都这么一厢情愿,相信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我呸,别想糟蹋我的女儿!”谢秋月难得在夏家人面前硬气一回,恶狠狠地瞪着自家相公:                
                                
                    “夏大河,我就问你,夏胭是不是你闺女。你天天拿回来的钱我一分没问你要,你也不管我们母女猪狗不如,我就问你,真要逼死胭儿吗?你说啊!”                
                                
                    夏大河被逼急了,唰地站起来吼道:                
                                
                    “丫头早晚要嫁出去,这是娘的主意,我能怎么办?但凡你像弟妹那样,生个儿子,娘她至于这样对你吗?”                
                                
                    “夏大河!你是不是男人?!”谢秋月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她十五岁嫁进夏家,就因为太年轻,生的时候伤了身子。                
                                
                    又因为是个女儿,月子里吴桂芬不给吃的,以至于这么多年再也没有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