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青梅竹马又如何
“你这两日倒好,一直住在昭远那里,你表妹一来,你就怕到家也不回?”深宅大院,假山水池,凉台玉瓦。正是暮春,繁华绽放,香味扑鼻。
丽日下,一对年青人相对而坐,一边赏春光水色,一边闲话。年青男子正是郭玉芙的表哥侯良,妙龄女子是礼部尚书黄大人的掌上明珠黄媛媛。她口中所提的昭远是翰林院黄学士的长子黄昭远,也是她的堂哥。
几个穿红着绿的小丫鬟轻手轻脚的,在一边侍候着递茶送水。深怕在二人谈兴正浓时,露出一点声响。
“我若回去,若表妹看到我,闹将起来却没意思。”侯良转而安慰面前的佳人,“娘亲说,早迟要为表妹重新寻门亲事,你就不要过多担心。”
似乎很小的时候,他其实还是喜爱那个胖胖的表妹,整天跟在他身后,喜欢哥哥、哥哥的叫他。可是,自八年前一别后,他渐渐成人。所谓的青梅竹马,比不过在前年朝花会上见到黄媛媛那一刻的惊艳和心动。京城贵女,弱不禁风,偏又容色娇美。让人看到,会忍不住生起怜爱之心。
黄媛媛用绢扇蒙了半边脸,尤露出半边娇花初绽的容色。吃吃地笑道,“若她一日没谋到亲事,你岂非要天天宿到外头?”
“明日是立夏大典,除了参加典礼的重臣,其余均在家休沐。我自是要返家,陪陪父母。再则,我避了两天,表妹应知我意已决,总不可能还厚着脸皮纠缠于我吧。”
“那明日我也过来,正好见识下你口中所言的其胖如猪的表妹?”黄媛媛放下手中的扇子,饮了口香茶,轻笑道。
侯良对自己这位未婚妻,一向是娇之、纵之、爱之。但凡她所说的,多顺她的意,哪有拒绝之理。
“那也好,不过,若是看到我表妹,你却不要过多难为。”表妹自小长得圆圆胖胖,兼之自己的母亲侯氏,姨母郭氏俱是中人之姿。估摸着长大了的郭玉芙,只怕也美不到哪里去?而黄媛媛性子一向娇纵,讲话刻薄。若当面贬损玉芙,自己在母亲面前就不好交待了。说起来,本来侯家就有亏负于郭家。这个道理,侯良还是懂的。
其时,春风许许从湖面而来,美人笑颜如花地应道,“看在你的面子上,纵使她上不得台面,我也不提半句。你放心就是。”
这边厢,郭玉芙的小院,比平日多了几分热闹。楼下的正厅,摆了一张小茶桌。侯夫人,领着三房姨太,围着茶几而坐,闲话家常。
这日泡的茶,却是郭玉芙亲自从扬州带来的绿扬春。此茶选自阳春三月,霜冻后才长出的第一抹新芽精心烘焙而制。茶味清香淡远,沁人心脾。是扬州人最爱的茗茶之一。本来可叫丫鬟们泡,可是此茶娇嫩,若水温太高,泡出来的味道就不正。郭玉芙怕丫鬟们不懂泡制之法,亲自泡好一壶茶。富贵人家喝茶,说起来一壶,其实茶壶容量极小。倒将出来,每人一小杯还不见满。
“这家乡的茶,就是香。”侯夫人饮了一口,感觉清香入脾,放下茶杯叹道。又饮了几小口,杯已见底。
二姨太孟氏只是笑笑,她本是侯夫人的陪嫁丫鬟,即使当上了姨太,还为侯家生了一个女儿,算得上半个主子。在大夫人面前仍是谨慎恭言,轻易不敢多话。
“平时吃惯了龙井、雀舌,偶尔换下口味,却也不错。”四姨太黄氏翘着兰花指,有些不情愿地附和。毕竟这茶味稍冲淡了点,算不得绝品好茶。
三姨太许氏年纪稍长于黄氏,讲话更加得体,“夫人真是有一个好侄女,人长得美,茶也泡得不错。”
郭玉芙闻言只是轻笑,见得侯夫人杯子已干,又叫小翠冲了热水。细细滤了茶叶,才斟入侯夫人的杯中。
“夫人心疼侄女,怎不多派几个丫鬟过来服侍?”四姨太发现郭玉芙身边只有一个帖身丫鬟,有些惊讶。
“这个倒不怪姨妈,前日姨妈就说把房里的红秀、红锦派过来,我自己拒绝了。院里已经有两个粗使婆子,加上小翠。我左右平时也无什么事,又喜清净,人太多,却嫌嘈杂。”郭玉芙解释道。
侯夫人听了四姨太所言,便道,“小翠初来,毕竟不熟悉园子里头。我稍晚就叫红秀过来服侍你。芙儿你就不要拒绝了。”
“自家人,不要太生分。姑娘你若再拒绝,岂不伤了姨母你的心?”四姨太又不咸不淡地笑道。
郭玉芙想了一下,便点头应了。
“你呀。若有什么事,尽管和姨妈说。姨妈的家,就是你的家。”侯夫人只怕她是过于拘谨,殷殷地说道。忽然又想玉芙到京城已有两三日,还未有出过门。笑道,“明日是立夏大典,听说今年搞得特别隆重,以往都是礼部率同司天监操持。今年圣上特叫天师亲自主持大典。这等盛事,岂可错过?”
郭玉芙点点头,心下竟隐隐有了莫明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