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填坟

兰兰见到了慕一凡，立刻有了主心骨，往日里温婉腼腆的人，对着慕一凡，一边小脸通红；一边眼泪汪汪。

哭完后，我和兰兰便大眼瞪小眼，总觉得……若是不告诉他真实情况，貌似慕一凡也无从查起。

慕一凡看不到我们眼里的纠结，他握着兰兰的手，先是皱着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松了口气，“还好，你无大碍。”

一句话引得兰兰又要掉泪，慕一凡轻拍她的手背，又道，“跟我回慕家。”

“什么？”我和兰兰都是一愣。

兰兰的脸瞬间如紫涨，我也皱眉，“她还没过门，这就去你家里……不妥吧？”

“规矩是人定的，兰兰的身子要紧，”慕一凡温和的眉眼间此时尽是紧张和懊恼，他看着兰兰的眼睛，“我不会再把你留在这里，马车就在外面，你现在就跟我走。”

兰兰虽羞窘，神色间却已是愿意了，我只得起身帮她收拾东西，又想着去偏房的炉子上端盆热水来给她洗洗脸，才出门，就见檐下的红梅旁，娉娉婷婷的站着一个红衣女子，眉眼干净，神色却紧张，她一看见我，就低声道，“不要让她走。”

“什么？”我正诧异她是谁，猛不丁听她说这一句，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要让她跟他去，”红衣女子看向我的身后，边摇头边慢慢后退，“不要去，不能去。”

“你说谁？谁不能去？”我追问。

她的目光终于转回我的脸上，神情极认真，“求你，一定要护住三郎的孙女。”

“三……郎的孙女？”我脑子轰的一声，脱口道，“你是红梅？”

红梅并不惊讶，“你也知道我啊。”

我默默点头。

她轻舒了一口气，似有些放心的样子，道，“你一定不能让那孩子跟他走，不能。”

“为什么？”

“因为……”她看了我一眼，“那颗慑魂珠就是他给她的。”

“慑魂珠？”我瞬间想到一样东西，大惊，“难道……就是系在兰兰腕上的那颗小珠子？”

“对，”红梅点头，“那是一颗死人的牙齿磨成的，死者生前十恶不赦，死后被人碰巧葬在了灵穴上，魂魄得以滋养凝聚不散，但他每隔一甲子就要慑一个黄花女子的魂魄去充盈灵穴的阴气，好供他以阴固阳，否则他就要魂飞魄散。这次是他的第十三个甲子，他这次的目标，便是这个孩子。”

“你不要骗我，”我开始发抖，嘴上尤其倔强，“既然是个鬼在作祟，又怎么扯上慕一凡？难不成慕一凡帮着鬼害自己的未婚妻不成？”

“因为……”红梅看向我背后的眼里浮起一丝讥讽，“因为慕一凡就是他的后人，”说到这里，她睨了我一眼，“不然你以为慕家为什么过得这么红火？就是因为祖上埋在了灵穴里。”

“啊……”我脑子里像被丢进了串炮仗，砰的一声将我炸愣了，“你的意思是……兰兰变成这个样子，是慕一凡害的？”我一拍大腿，觉得这话简直就是放屁，“你说吧，他这么做图啥？他家都这么有钱了，就算要找人给老祖宗填坟，哪儿还找不到个黄花大闺女？非得对自己的未婚妻下手？”

红梅就冷笑，“你太天真，未婚妻算个什么东西，为了金钱利益，把自己亲爹娘填进坑的人都有的是。”

“这……”我哑住了，因为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这么一想，我这身上就有点凉飕飕的了，看看红梅，再回头看看屋子里，我纠结了，信谁好呢？

红梅被三郎始乱终弃凄凉惨死，我真不信她还肯护着负心人的孙女儿；可若她说的是真的，我便是眼睁睁让兰兰入了虎口，这……

“你在干什么？”

我一转头，就见慕一凡正站在门口看着我皱眉，“你不是去打水？怎么一个人站在风口里发呆？”

“呃……”我急回头看时，就见梅树边只剩了风雪，已不见红梅。

慕一凡慢慢走到我的跟前，四下看了看，问，“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慕一凡摇头，“兰兰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慕一凡脸上的笑一收，一向温和的面容竟有了丝阴沉。

我的心一沉，嘴上便一点不停顿的，“我刚刚出来时，看见有赵家的下人飞跑着出去了，如果我没猜错，她已经看见兰兰好起来了。赵家老爷太太或许不在意这侄女的生死，但他们在意兰兰手上的房屋田地，既然知道兰兰没事了，在兰兰满十六之前必定会看得很紧，慕少爷，你还是赶紧走吧，别让他们撞上。”

慕一凡的目光在我脸上上下打量，半信半疑，“真的？”

我跺脚，“我还能骗你？你赶紧走吧，别一会子赵家的人来了撞上你，那时闹起来好说不好听的，再招出多少话来，我听兰兰说，她母亲当年和慕家是有协议的……”我说到这里顿住，但意思却很明显。

慕一凡依旧站着不动，明显的不甘心。

我心里既慌又虚，也不知道还能说啥，心一横干脆闭上嘴，决定将这事儿交给老天。

“也罢，兰兰的清誉要紧，”慕一凡终于开了口，他回转身大步进屋，我赶紧跟上，就见慕一凡凑在兰兰的耳边说着什么，又从兜里又取出一颗系了红绳的珠子拴在兰兰的腕上，他直起身向我叮嘱，“钱小姐，只能麻烦你多照顾兰兰了，有什么事请立刻去慕府通知我。”

我的目光只在兰兰腕上的那颗珠子上，如果说刚刚红梅的话我只是半信半疑，现在已是百分百的相信了。

这颗珠子和他之前给兰兰的那颗一模一样！

“钱小姐？”慕一凡叫了一声。

我回神，“啊……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

慕一凡再回头看了眼兰兰，点了点头，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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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慕一凡送出秋苑后，我飞奔回屋，兰兰正抚着腕上的珠子满眼深情，我冲过去劈手将珠子拽下来扔进了炭盆里，兰兰抢不及，惊叫，“小白，你干什么？”